褚天贵竟然用这个来威胁她！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牙齿咯咯作响，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脂粉，冲刷下两道狼狈的污痕。
“不……不行，我没有这个权利，求求你了，求你放过我！”
她只能发出破碎的、带着绝望哭腔的哀求。
褚天贵狞笑着，欣赏着她崩溃的模样，像在欣赏一件得意的作品。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结婚证明叠好，塞回那个散发着异味的内袋里，动作充满了侮辱的意味。
“不乐意帮我这个小忙是吧？行，那我就出去，让这饭店里的人都听听清楚，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告诉这些人你当初是怎么爬上我的床，又是怎么……”
“我答应！”
许倩猛地尖叫出声，声音凄厉得变了调，打断了褚天贵后面更恶毒的话。
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顺着墙壁滑坐到沾着羹汤的地毯上，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压抑的、绝望的呜咽从指缝里漏出来。
“我、我答应你……采购、采购都从你那里走……我……我去跟黄经理说……”
褚天贵满意地看着她这副彻底被击垮、只能屈服的可怜模样。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许倩，十分满意女人的识相。
“这才乖嘛。”
他伸手，用那肮脏的手指拍了拍许倩早已哭花妆的脸。
“记住你说的话，要是敢耍花样……”
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阴冷地吐出最后一句。
“我就让你在清水县再也没脸待下去！”
说完，他直起身，整了整那件脏污的皮夹克，脸上重新挂上那副令人作呕的假笑，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摇摇晃晃地拉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包间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线和声音。
昏暗的包间里，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羹汤、滚落的托盘，和蜷缩在冰冷角落、捂着脸、身体还在不断颤抖、发出压抑呜咽的许倩。
周家小院里，初春的阳光带着暖意。
今天杨小虎来家里帮忙，既然工厂已经建好，那褚家后院的储备货物也得搬到工厂去统一管理。
几人合力把最后几坛密封好的咸鸭蛋搬上板车，准备拉到新厂房的地下仓库去。
周至樵推门进来，身上还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农机站工装，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去洗手，而是径直走到许寒笙面前，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歉意。
“笙笙。”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得去京都一趟。”
许寒笙搬蛋的动作顿住，直起身，清澈的目光迎上他的眼睛。
没有惊讶，没有质问，只有全然的平静和理解。
她早就察觉到他那些“战友”的不同寻常，也知道这些人不会真的只是单纯来帮他们家改造厂房。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坛子，拍了拍手上的灰。
“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下午去单位办离职，等农机站的工作交接完毕，就去买火车票。”
许寒笙点点头，面色如常。
但了解她的人都能看出来，她情绪不算好。
农机站那间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粉尘的维修车间，巨大的柴油机被拆解得七零八落。
周至樵半跪在冰冷的铁皮地上，手里拿着沾满油污的梅花扳手，正拧着缸盖上最后一颗顽固的螺栓。
离开之前，总要把手上的工作做完。
“周大哥！”
车间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
“站长找你！让你马上去办公室！”
门口的小学徒探着脑袋喊。
周至樵点点头：“知道了。”
他放下棉纱，脱下沾满油污的工装外套搭在旁边的架子上，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军绿色绒衣，他大步流星地穿过堆满零件的车间，走向那栋灰扑扑的办公楼。
站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王站长看着眼前这个沉默却自带一股硬朗气质的年轻人，搓着手，语气带着惋惜和不解。
“至樵啊，你真考虑清楚了？你这技术，站里是当重点培养苗子的！农机局那边年底可能还有个进修名额，你这说走就走，还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了啥啊？是不是家里有啥困难？有困难你说，站里能帮肯定帮！”
周至樵站得笔直，目光平静地看着王站长。
“谢谢站长关心，家里都好，是我个人私事必须去京都一趟。”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王站长看着办公桌上那张辞职报告，又看看周至樵那张写满决然的脸，最终叹了口气，拿起桌上的红章，在报告末尾“同意”栏上，重重盖了下去。
“唉，可惜了你这好苗子……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具体时间还不确定，要去火车站看票才知道。”
周至樵接过签好字的报告小心折好放回口袋，对着王站长郑重地点了下头。
“谢谢站长这些日子的照顾。”
说完转身离开了办公室，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直接去了火车站。
清水县的小站简陋而嘈杂，弥漫着煤烟、汗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售票窗口排着长队，周至樵排在队伍里，高大沉默的身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周家小院。
许寒笙正蹲在屋檐下，检查晾着的几串红辣椒干不干透。
周母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手里纳着一只厚厚的鞋底，针线在粗布上穿梭，发出细密的“嗤嗤”声。
院门被“吱呀”推开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王丽娜踩着擦得锃亮的小皮鞋走了进来。
她今天没穿那件扎眼的红呢子大衣，换了一件米白色的短款羽绒服，脖子上围着一条浅粉色的羊毛围巾，衬得小脸更加白皙。
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在肩头，脸上带着一种城里姑娘特有的、不自觉的优越感和一丝急切。
她手里还拎着个精致的点心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