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公安局的审讯室。
泼妇张翠花坐在冰冷的木头凳子上，眼神不安，死死咬着嘴唇。
“再问你一遍，那半块松花蛋哪来的？你为什么要诬陷周氏商铺害你家人？你背后有没有主谋？你把事情交代清楚才能从轻处罚，不然等着你的就是好几年的劳动改造。”
负责审讯的年轻公安傅建华敲了敲桌子，声音带着严厉。
他刚从警校毕业不久，对这种明目张胆的栽赃陷害充满了职业性的愤怒。
张翠花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固执取代。
“没人指使！我恨那个开店的许寒笙！她有钱我眼红不行！？那蛋……蛋就是她店里买的，我男人就是吃了她的蛋才那样的！你们要抓就抓我，枪毙我也认了！”
她一口咬定是个人恩怨和食物中毒，对“有机磷农药”和蛋的来源绝口不提。
无论公安是讲政策、摆事实，还是施加压力，她都像块滚刀肉，油盐不进。
她男人赵伟在医院洗了胃，缓过劲儿后更是吓得三棍子打不出个屁，只反复嘟囔“不知道”、“是婆娘给的蛋”。
“队长，这张翠花是铁了心宁愿把牢底坐穿也不松口了。”
小傅无奈地向老队长汇报。
“她男人叫赵伟，就是个糊涂蛋，问不出东西。证据链上，农药来源不明，那半块蛋也只能证明不是周记的，但暂时还查不出来源。张翠花咬死是周记买的，可周记那段时间根本没卖过松花蛋，这明显是谎话，但她就是不改口。”
老队长姓陈，是局里有名的老刑侦，他吐出一口烟圈，眉头紧锁。
“这案子表面上是诬告陷害和故意伤害未遂，但背后肯定有鬼。”
正是严打期间，张翠花一个乡下妇女哪有这胆子去诬陷闹事？又哪能想得到用农药假死？分明是被人当枪使了。
可惜啊，现在这枪虽然没伤到人，可也不愿意配合调查，背后的‘持枪人’藏得深啊。
他顿了顿。
“严打期间顶风作案，性质恶劣，张翠花这行为够得上‘严重危害社会秩序’，按现在的情况，如果她还是坚持不愿意配合我方调查，判她个三年劳改一点不冤。至于那个赵伟，虽然是被害者，但知情不报也有过错，拘留十五天以儆效尤。”
傅建华听了半天，只觉得自家队长简直就是明察秋毫，把事情分析得十分有道理。
他目光炽热的等着陈队长想出一个能撬开张翠花那张嘴的办法，没想到张队长接下来一句话把他惊在原地。
“结案吧，把材料做扎实。”
......
结案？
年轻的傅建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周记铺子的人还在等一个审讯结果，这什么都还没问出来，就结案了？
张队长似乎看出年轻公安的疑惑和欲言又止，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要学会妥协，不要太共情受害人，要学会站在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待问题，不能想太多，去吧，写结案报告去。”
傅建华放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最后还是沉默着离开了陈队长办公室。
消息传到周记，周母拍着胸口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里。
只要证明不是周记的蛋害人，她就放心了。
许寒笙却没什么喜色。
公安那边给出的审问结果太过敷衍，到底是他们行事风格本来就这么敷衍，还是说......还有什么问出来却不能公之于众的事，所以只能草草结案？
张翠花被判了几年劳改，许寒笙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女人不过是个被推出来的卒子，真正让她警惕的、想揪出来的，是张翠花背后那只手。
对方不但找了张翠花这个人来诋毁周记商铺的名声，而且还能拿出和周记销售的松花蛋很相似的仿制品。
那半块明显是模仿她手法、却工艺拙劣的松花蛋，才是许寒笙关注的重点。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那么快出现就出现仿制品，许寒笙这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松花蛋、周记的名声、周记的老板......”
许寒笙手指无意识地在柜台玻璃上划过，眼神冰冷。
泼妇的诬陷只是开胃菜，对方真正的目的，是借用张翠花事件搞垮周记蛋铺的名声，顺便把她许寒笙送进局子，最后可能还想要接管她手里的松花蛋市场。
一环接一环，张翠花背后的人来着不善啊。
不过公安那边查不到，不代表她就此罢休。
夜深人静，那只油光水滑的大狸花猫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周记铺子，嘴里还叼着一小块看不出原貌的、沾着泥污的深褐色东西。
它把东西放在许寒笙脚边，邀功似的“喵呜”了一声，金黄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着光。
【藏蛋壳的地方是墙角耗子洞，臭烘烘的。】
【哥们有个兄弟说见过那个女人，那女人去过一个叫桃阳村的地方，有个戴眼镜的女人把一个包着这种黑蛋的油纸包塞给了一个穿蓝褂子、脸上有麻子的男人，麻子脸男人又把油纸包给了哭嚎女人。】
【兄弟说他们见面的地方很臭！好多鸡鸭挤在一起，味道冲鼻子，还有一股子怪怪的药味，和这个店里那些难闻的黑蛋一个味道，难闻死了！】
猫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动物特有的直观描述。
许寒笙捡起那块脏污的蛋壳碎片，凑到鼻尖闻了闻，顿时一股混杂着劣质石灰、过量碱味，还有一丝若有似无、与鸡鸭常用防疫药水相似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
这味道和她家松花蛋那醇厚的草木复合香截然不同。
许寒笙戳了戳猫老大的头：“你这什么嗅觉？这么臭的东西怎么能和我店里的松花蛋相提并论！”
猫老大立刻嫌弃躲开，爪子舌头一起发动，清理刚才被她戳了好几下的地方。
许寒笙扬眉：“诶？还是只洁癖猫啊......”
有狸花猫帮忙，许寒笙也算是弄清楚了这件事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