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配红泥的过程,是松花蛋和咸鸭蛋味道独特、品质稳定的核心机密。
许寒笙也没大度到和所有人共享,现在她还在靠这个赚钱,秘方当然不能给别人学去。
这最关键的一步,就交给了最信任的周至樵、杨小虎和周家兄弟。
那些雇来的女工,在外围做些清洗、分拣、搬运清洗好的鲜蛋以及将裹好泥的蛋放入大缸的简单工作,至于泥里究竟加了什么,比例如何,搅拌到什么程度,她们一概不知。
篱笆外,赵四已经像只没头苍蝇一样转悠了好几天。
他远远看着那些妇人们进进出出,搬进一筐筐洗得干干净净的蛋,搬出一篓篓裹满红泥、看不清模样的“泥蛋”,可那最关键的红泥是些什么东西,他瞪酸了眼睛也没瞅出个门道。
总不能是河边挖来的泥直接裹蛋上面吧?那肯定不能啊!他鼻子科可灵着呢!
那红泥糊糊的气味飘过来,复杂得让他直皱鼻子,除了石灰和艾草味,似乎还有茶味、花椒味和一些根本分辨不出的草根味混在一起,根本无从下手!
褚家养殖场那边,刘莉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
“周记”确实是许寒笙开的铺子,她不但开了铺子,生意还好的出奇!短短三天的时间,店里的松花蛋和咸鸭蛋都被抢购一空,现在周记铺子要么不开门,要开门卖的都是鲜蛋,想要松花蛋?那你还得排队呢!
“刘妹子,确实就只买得到这些,就这么几个都还是和周记隔壁的裁缝大妈高价买来的!”
几个松花蛋和咸鸭蛋,居然也成了清水县热门抢购的东西。
刘莉心里还是觉得几个蛋不至于这么抢手,买不来更多的实验品,只能说赵四无用。
她切开一个咸鸭蛋品尝起来,只一口,那独特而醇厚的风味立刻让她心头震动。
这东西虽然还是叫咸鸭蛋,但和市面上别的咸鸭蛋完全不一样,更醇香、更可口......给她一种感觉,这才是咸鸭蛋原本该有的味道,之前吃过的那些,都是劣质品!
该死的村姑,到底哪里偷来这么多的配方!
“去把褚天贵叫来!”
她厉声呵斥。
被一个女人这么指挥,赵四心不甘情不愿,但没办法,他老大褚天贵在这女人面前都得低头。
褚天贵一进来,刘莉就给他安排了工作。
“去查清楚,许寒笙到底什么来头。”
褚天贵叼着烟根本不当一回事。
“就那丫头片子还用查?短命鬼许山的女儿,没爹没妈就有个残废弟弟,连初中都没读完,现在住周家讨饭吃,别的也没了。”
刘莉冷笑一声,把切好的咸鸭蛋往褚天贵面前一送。
“那你告诉我,这些东西的做法,她去哪里学来的?”
咸鸭蛋是下酒的好东西,褚天贵下意识的拿起来尝了一块,只一口,他脸色就由之前的无所谓,变成意外和谨慎。
“哪里来的?”
刘莉冷冷开口:“你嘴里初中都没读完的丫头片子做的。”
许寒笙那个死女人,到底还有多少能力是她不知道的!
褚天贵还是有些不相信这是许寒笙能做出来的味道。
余下的咸鸭蛋被他拧碎在手心。
“我找厨师配合你,能不能做出这样的味道?”
他盯着刘莉,完全忘了刘莉学的是养殖专业,和怎么做咸鸭蛋没半毛钱关系。
刘莉似乎也忘了这一点,恨意和嫉妒让她忘了很多东西。
“可以试试,我要省城的厨师。”
找几个厨师,对于褚天贵来说不算事儿。
他立刻找来省城和县里几个号称经验老道的腌制师傅,把“周记”蛋的味道形容给他们听,又结合自己从赵四那里听来的、似是而非的“红泥包裹法”,让他们尝试仿制。
此时的周家正忙得热火朝天。
周家老大周至强在搬运红泥的间隙,抹了把汗,像是想起什么,随口对旁边的许寒笙和周至樵提了一嘴。
“对了,寒笙妹子,至樵兄弟,等你们这儿忙得差不多,我就得走了。”
许寒笙下意识疑惑了一句。
“嗯?”
也不怪她好奇,毕竟早已过了农忙时节,现在村里人也就是在周边乡镇或者县城打打零工,等着过年,年后开始忙田里的事。
周至强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找到了别的事情做?
周至强也不瞒他们。
“前两天村里来了两个生面孔,穿得挺体面,说话是外省口音,当时他们在村口大树下跟人唠嗑,我听了一耳朵,说他们那边新建了个大纺织厂,正缺人手!外省人有钱,工资开得高,一个月能拿一百多块还包吃住!说得挺像那么回事。
二狗子和铁柱我们几个合计合计,左右这段时间家里事儿不忙,不如就跟着去看看,赶在年前给家里挣点钱好过年。”
许寒笙正弯腰检查新拌好的一批红泥的黏稠度,闻言动作一顿。
外省口音?新建纺织厂?高工资?包吃住?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怎么那么不靠谱呢......
她直起身,不知为啥,总觉得有些不安。
“至强哥,对方的来历你们清楚吗?”
前世模糊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不记得是哪一年,一些县城传过类似外地人来招工的消息,有不少青壮年满怀希望地跟着“招工”的人走了,结果音讯全无。
这个年代通讯设备还不发达,整个村连一部座机都没有,把人诓去搞诈骗是不太可能。
不过......
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灰色产业。
后来她隐约听说,那些被带走的人是被骗去了北边某个黑煤矿下井挖煤,生死不知!工钱?能活着爬出来都是万幸!
她当然希望周至强遇上的不是这种黑中介,但如果是呢?
周至强被她突然严肃的语气弄得一愣,挠了挠头:“啊?就……就见过一面儿......两个男的,一个矮胖点,穿个蓝褂子,一个瘦高,戴个帽子,口音怪怪的,具体哪儿的也听不出来,昨天好像还在村口转悠来着。”
至于别的,人家不说,他们也不好意思多问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