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笙,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周至樵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放下手里的木桶。
许寒笙深吸一口气,摇摇头。
“没什么......至强哥,如果他们是骗子,你们会很危险。”
她也不确定对方是不是黑中介,说不定人家真是外省来招工人的呢。
可,一般的加工厂,会承诺这么高的月工资吗?这年头当领导的工资都不一定有这么高。
记忆太模糊,她无法百分百确定黑中介的事情就发生在这几年,但这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周至强倒是没把她这话当真,笑着扬了扬那大拳头。
“怕啥!这些人要真是骗人的,我把他们打趴下再回来就是了!”
见他已经做好决定,许寒笙也不再多劝,她总不能拦着别人出去赚钱。
周家的活儿日夜赶工干了三天,可算是把所有鸡蛋鸭蛋都腌进缸里,许寒笙可算能舒舒服服睡个放心觉。
把招来的工人工钱结清,这短暂建起来的“蛋类加工厂”暂时又恢复往日的宁静。
既然开了店,备货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尝试着来,别的不说,至少要够店里销售,不至于像这次一样,才开业三天,就面临停业等货的状态。
所以这一次许寒笙一齐腌制四十口大缸的松花蛋和咸鸭蛋。
周家原来可以开个小型养殖场的后院都不够她折腾,又往后山挪了不少。
所幸这个年代村里的山地划分没有那么严谨,虽然拿不出地契之类的东西作为凭证,但大家都默认各家后院后面的山都是可以使用的,她东西多占用一些,也没人说闲话。
不过,安全问题成了许寒笙苦恼的点。
那么多的大缸,总不能就这么随便放着吧?不往坏处想,就算谁家小孩胡闹往里面扔东西,那也不行啊。
两个老人年纪大了不说,周母时不时还要去县城帮她守店铺,急要货的时候周父也少不得要骑着二八杠往县城来回跑的送货,这一来,家就空了。
“咱们还是得找个能信得过的人来帮着守家。”
许寒笙边往嘴里扒饭边念叨。
周至樵把她的话听到心里,点点头:“回头我问问三叔家两兄弟。”
他说的就是来家里帮过忙的周至猛和周至刚。
听到周家兄弟,许寒笙扒饭的手顿了顿,不经意问了一句。
“志强哥出发了?”
腌蛋的活儿前天结束的,按周至强的说法,昨天应该就已经出发了。
周至樵点点头。
许寒笙吃饭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周至樵看出不对劲,她对这件事情似乎很在意?
“笙笙,是觉得那两个外地人有问题?”
许寒笙慢慢摇头:“倒也不单单是针对那两个人,只是我有点奇怪,普通的工厂真的会给工人这么高的工资?而且纺织一类,招女工居多,怎么一个女工不要,全要身强力壮的男工?”
周至樵沉默片刻,似乎也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许寒笙继续推断。
“我听人说,有不少黑中介来村寨里打着招工的旗号,其实是把人带到煤窑里去,把人关在里面干活,不但不给工钱,连饭都得干活才能吃,志强哥遇上的,不会是这些黑中介吧?”
“黑煤窑?!”
周饭桌上的周家人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骤变。
“这只是我的猜测,但宁可信其有!”
许寒笙语速渐渐快起来。
周至樵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穿外衣。
“我回一趟农机站,问问这些人的来历。”
笙笙既然有预感,那他多问一句也是好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吃饭吃到一半的杨小虎被周至樵拎着后衣领往外走,边走边往嘴里塞红烧肉,还不忘给许寒笙保证。
“嫂子放心!这事交给我!我这就去县里找几个跑运输的兄弟问问看有没有什么风声!这帮狗日的要是敢骗人,老子饶不了他们!”
县医院急诊室那扇刷着绿漆的门“嘭”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惶急的视线,也隔绝了周至强断断续续、浸满恐惧的嘶哑声音。
“求求、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不想死……救……救命……”
门内传来器械碰撞的急促声响和医生低沉的指令。
门外,死一样的寂静沉沉压了下来,浓得化不开。
周至樵带着人再晚到一个小时,周至强绝对活不下来。
“这些人打得真够狠的,志至强大哥的眼睛……怕是难恢复过来了。”
杨小虎靠在墙上,衣服被撕破好几处,头发被汗水打湿,手指关节处还带着淤青和血丝。
周至樵看着比他稍好一些,至少衣服还好好穿身上,但那拳头上的血迹却不是假的。
他们是一路跑一路打这样把人带出来的。
去的要没他俩这身手,怎么都得折一个在里面。
那些来招工的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出了清水县以后就开始明里暗里限制周至强等人的活动,周至强看出不对劲,想带着村里人一起逃,被抓回来狠狠打了一顿,那些杂碎为了杀鸡儆猴,甚至弄瞎了周至强一只眼睛。
这会儿急忙把人送来医院,别的伤还好说,但那只眼睛,怕是救不回来了。
“这件事不劳烦杨叔处理了,我自己来。”
周至樵声音冷淡,说出的话让杨小虎苦笑。
“行,哥,看在兄弟面子上,别把事情闹太大,我大伯还有四五年就退休了。”
那些人伤了这活阎王的亲表哥,这事儿肯定不可能善了,诶,只盼着别闹太大吧。
“嗯。”
周至强浑身裹满纱布被医生从手术室推出来。
“眼睛上的伤太严重,复明的可能性不大了,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别的伤处理过,好好休养几个月就能恢复,麻醉还没过,过了要是病人受不了疼就来叫医生。”
护士嘱咐几句就忙着照顾别的病人去了。
周至强的媳妇王秀兰从村里赶到县医院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看到前几天还好好一个人,这会儿包得严严实实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顿时瘫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