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贤先生的“隆中对”
谷公羊2021-01-15 15:562,690

  传令兵禀报城外有个自称“鹤鸣山韦姓旧友”求见时,孙鸣凤一时竟懵了:准备写给他的信还没完成呢,他怎么就已经人到城门口了?

  来不及想太多,大氅也顾不上披,孙鸣凤一溜小跑出城迎接。

  “哎呀呀……!师兄你怎么来了?惊喜啊惊喜!”孙鸣凤隔着老远就伸出胳膊,一把将韦茂才抱在怀里,用力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哈哈……师弟,六七年不见,风采依旧。”韦茂才一袭豹裘,面带长途奔波之风尘;身后站着个十五六岁的道童,穿着件羊皮裘,长得敦敦实实;肩上背着个青布包袱,手里牵着两匹马。

  “孙师叔好,青崖见过师叔。”

  “哎吆!这是青崖?这么壮实了,不是从前那棵小豆芽菜,简直认不出来了。”孙鸣凤连连感叹说:“太好了,见到你们师徒,真是太叫人高兴了!咱们赶紧进去,有话进帐说。”

  孙鸣凤拉着韦茂才的手走在前面,青崖牵着马紧随其后,“师兄你是不是能掐会算?一会儿你进我帐内看看,给你的信写了一半,现在正躺在案子上呢。”

  韦茂才看着孙鸣凤单薄的衣衫笑,“风大天寒,师弟这幅装扮出城接引,难道是练成了护体神功?”

  孙鸣凤哈哈大笑,“古人有倒屣相迎。忽闻师兄驾到,我这心中的欣喜急切,比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韦茂才将两人相握的手紧紧攥了一下,“足感盛情。”

  “师兄怎么不事先来封书信,直接就过来了?前两天下雪,路上想必不好走。”

  “听闻赫连珠割让九城,出兵十五万与蛮胡南北夹击并州,这消息可是真的?”

  “师兄长目飞耳,天下大事无所不知——不仅如此,距离雍城一百里,还有号称十万的伪朝西路军。”

  “师弟以为赫连珠会两线同时开战?”

  “兵法韬略,我从来都是不及师兄十之一二,我想听听师兄的高见。”

   “实不不瞒,我此次前来,正是为北疆之险急;至于西线,”韦茂才笑着摇摇头。

  “师兄所言,正与殿下决策相同。殿下已给北境各城传书,严令据城固守不得擅出,现今正从西境抽调兵力赶去支援。”

  韦茂才略略有些吃惊:“殿下不是只有十三岁?竟能如此迅疾做出决断,身边是何高人指点?”

  孙鸣凤毫不掩饰自豪之情,“殿下特质异禀,迥越伦萃;敏而好学,晨兢夕厉;殿下之聪慧、好学、自律、勤勉,实乃愚弟前所未见、前所未闻;这次的战略部署,是殿下力排众议,一力促成;殿下还说,以师兄忧国忧民的情怀,若得知九城割让的消息,必然不会袖手旁观;因此要我给师兄去信,力邀师兄出山。

  起先我还在忐忑师兄肯不肯动身,现在看来,殿下对师兄的了解,比我对师兄三十多年的认知,还要深刻准确。”

  韦茂才肃然变色。

  “如今蛮胡攻势凶猛,北莽城独立苦撑,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下一步如何应对?殿下内忧外患,日夜焦虑;我有心分忧,奈何才疏学浅;师兄此次前来,真是雪中送炭,殿下得知必然喜出望外。不如你我直接去殿下帐中,共商平定北境的对策如何?”

  一队扛着刀枪剑戟的士兵,跑步经过他们身边,盔甲鲜明,口号嘹亮;城中军帐排列合乎阵法,来往忙碌的士兵们紧张有序,忙而不乱。

  韦茂才一点头:“如此甚好,有劳师弟引路。”

  来到主帅大帐,孙鸣凤朗声自行通禀,“孙鸣凤偕同殿下盼念之人,帐外求见。”

  就听帐内急切的脚步声由远而近,苟嫌挑举着毡帘,赫连川面色微微涨红走出帐外,目光直接锁定韦茂才,“这位想必就是声名赫赫的文贤先生?”

  韦茂才上前深施一礼,“不才鹤鸣山韦茂才,见过殿下。”

  赫连川忙出手制止,“文贤先生远来辛苦,不必多礼,快快帐内有请。”

  几人入帐分主宾坐定,书嘉上了茶,苟嫌笔直地立于赫连川身后。

  赫连川细看韦茂才,见他眉目疏朗,面容清瘦,虽有风尘仆仆之劳顿,目光却深邃清亮,举手投足间风雅有度。

  “久闻先生令名,今日一见,果然俊逸出尘,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韦茂才放下茶盏道:“殿下谬赞。倒是殿下这形貌气度,竟与先帝如出一辙。先前我听师弟说起,要寻找旧宫人为殿下佐证身份;现今一看,竟是不必;殿下往朝堂一站,自身就是个无可辩驳的铁证。”

  赫连川有些吃惊,“先生见过先帝?”

  韦茂才一笑,“何止见过,当年大兴国与丹夏缔结和约,继而先帝与丹夏长公主定下亲事,说起来,不才也算是这国婚冰人。”

  赫连川心里有些不舒服,默然无语端起茶喝了一口。

  “来的路上,听师弟说了北境的局势,殿下应对迅敏果断,令人感佩。”

  赫连川见他转上正题,这才正色说道:“哪里哪里。北莽城将士正浴血苦战,本帅日夜焦虑,计无所出;先生此番到来,实在是救急救难,大兴国边疆将士有福,大兴国黎民万庶有福。”

  韦茂才拱手谢道:“诠才末学,安敢当此盛誉;然而千虑一得,韦某愿敬陈管见,为殿下分忧。”

  “先生可是已经有了对策?”

  韦茂才却绕开话题,“按下北莽城不表,殿下对复位之路可有规划?目下有什么打算?”

  赫连川有些愕然,“目下自然是先要解了北境之围;至于复位,古人云‘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

  “非也!”韦茂才立刻打断他,“凡事讲求因时制宜,不可一概而论;若如前人那般实力不足、群雄林立之时,自然是不可贸然做出头鸟,所以才要‘缓称王’;而今殿下羽翼丰满,缺的不是实力,而是正面宣战的名份。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殿下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正名、称帝。”

  赫连川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称帝才能出师有名,才能吸附各方来投;不才这次前来,为的是前去蛮胡谈判,也需要一个真龙天子委派的身份。”

  “‘一贤可作万里城,一人可当百万兵’。先生为天下万民,不顾个人安危,真乃当世鲁仲连也。”赫连川感慨道。

  “岂敢比肩圣人。不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若能以一己之力,消弭北莽城兵祸,茂才愿不避生死,赴险一试。”

  赫连川离座冲着韦茂才长作一揖,“先生高义,令人钦敬。祖宗有德,天赐先生于小子。然而诸事都没有准备,百官之位虚设,此时称帝是否仓促?”

  “百官之位虚设,正好能令将士效死,有识之士来投;现今之际可先祭祀天地,发布即位诏书,登基大典留待入京之后举行。”

  赫连川再拜,“愿听先生教诲。”

  接下来数日,韦茂才忙于拟写诏书,组建朝班,改换旗帜,改编训练营二百人为光禄羽林郎,担任赫连川的禁军护卫;赫连川一心处理军务并不过问。

  五天后,赫连川称帝,城中更易旗帜,气象一新;凡边城军将士,人赐军阶三级,诏书一下,四州军营欢腾,士气高涨。

  改年号为“归统”,废除赫连珠伪朝年号,延续先帝年号“清平”,改“承正元年”至“承正十二年”为“清平八年”至“清平十九年”。

  以韦茂才为丞相;孙鸣凤为御史中丞加太傅虚衔;郭定邦为太尉领大将军职;苟嫌为郎中令。

  即位诏书如下:皇天上帝,后土神祗,眷顾降命,属川黎元。丑逆赫连珠违匿遗诏,窃国篡位;铁帽王钟不愆卧薪尝胆,抚育赵氏孤儿。祖宗有德,天命攸归,川发奋兴兵,平翦长鲸;皇天大命,敢不敬承?今定年号“归统”,废除伪朝称年,大赦天下,赐民爵一级;百官之职悉按旧制,虚位以悬,留待忠贞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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