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知…司彦为何要送我这个?”纪灵珺细细欣赏着画卷,头也未抬的问。
佟云殊眼眸微垂,思虑了片刻,道:“想来…应当是敬佩湘君的为人吧。”
“那你倒说说,我为何要敬佩她。”
佟云殊大胆说道:“湘君是晋国一代才女,但出身并不佳,母亲为当时的乐技,从良之后生下她,之后又生下一个儿子,当时处于战乱时期,他们的父亲早早去参军,剩下他们三人,母亲又因病早逝,她独自一人拉扯着弟弟长大,起初以卖馒头为生,虽家境贫寒,但还是将弟弟养大了,她崇尚读书,又将弟弟送去读书,闲暇之余,自己也会看看书,日子渐渐过去,弟弟也算是不负众望的考了科举,入朝为官。”
“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他们不再贫穷,可她也过了要嫁人的年纪,即便如此,她也未曾着急,而是入了宫,从宫婢做起,之后她的能力被皇后看见,成为了当时晋国唯一的女官,也是那个时候…识得了进宫教授皇子的颜中明颜大家,颜大家不仅学富五车,在书画上也颇有造诣,只是…擅长画山水画,从不画人像,遇到湘君之后…便改变了。”
“在长年累月的积累中,湘君在文学上竟也能做到与颜大家通信了,在那之后,她也尝试过诗词,两人虽未言明,但却对对方互生好感,从此之后,便流传下来了他们许多的诗集。”
“直到有一日她辞了官,从宫中离开,那个时候,弟弟已经娶妻生子,不需要她再操心了,就这样消失在了人前,从那之后,民间便流传着她的事迹,皆是称颂,显然已经忘记了她的出身。”
说完这么一大段话,佟云殊轻轻吐了口气。
幸好那日纪司彦给她看完那幅画之后,她回去便找了相关的书籍查询了,今日…也才能用得上。
纪灵珺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将她平生的事迹都叙述了出来。”
佟云殊笑了笑没有说话。
“说了这么一大通,你还没告诉我,为何我会敬佩她。”
佟云殊接着开口道:“湘君为人坦荡出色,是当时的女中豪杰,是以…姑母才会敬佩她吗?”
纪灵珺抬眸扫了她一眼,道:“她即便出身不好,但通过自己的双手赢得了别人的尊重,是以…我敬佩她的大胆,以及她的坚韧,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是绝对的,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依然可以。”
她的声音虽柔和,但语气中却透着坚毅,佟云殊忽然觉得,眼前的人并不像是表面看到的那般温柔,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坚韧。
“云殊,你的事我早已听说过,所以对你并不陌生,我觉得身份虽重要,但也不是绝对的,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湘君的影子,这或许…也是司彦送我这幅画的缘由。”
佟云殊面色诧异的看着她。
纪灵珺柔柔的笑道:“你不必觉得惊讶,颜大家的书画重金难求,世人皆想得到这幅真迹,连我也不例外,想来司彦为了你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她虽知道颜大家的画很珍贵,但却不知这内里的一层含义,以为纪司彦是投其所好,所以才送纪灵珺这幅画的,哪里想到还有其他的深意…
“姑母…这是夫君对您的一片心意,怎会……”
“我是喜欢这幅画没错,他的好意我也心领了,这幅画我自然会收下,只是…我们家司彦虽然身子不佳,但对你却尤为真诚,他或许是想告诉你,身份并不算什么,就如同那湘君一样。”
见她不说话,纪灵珺微微一笑道:“好了,这礼物也送了,你便入席吧,我们也该出去了。”
佟云殊转身出去之后,纪灵珺才从中拿出了夹在画卷里的一封书信。
见状,萧老夫人都有些惊讶。
“里面都写了什么?”
纪灵珺大概扫了一眼,笑道:“司彦这孩子,还真当我不懂他的意思么。”说完,将信纸递给了萧老夫人。
“他是想让你多照顾一下这个新妇,怕你为难她?”
纪灵珺看向萧老夫人,反问道:“我看着…像是那不明事理的人吗?”
萧老夫人也跟着笑道:“司彦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他或许是最想得到你的认同的。”
“还稀得她用湘君的画来含沙射影,确实是费心了。”
“这样也好,我看他那新妇看起来也并非像是传言那般不堪,最主要的是,她敢当着众人的面那样维护司彦,也算是勇气可嘉了。”萧老夫人道。
“我方才第一眼见到她时,便觉得不是寻常女子,程家公子竟然会为了郡主而抛弃她,以后…可能会有他后悔的时候。”
“所以…你这算是认了这个侄媳妇了?”萧老夫人眉开眼笑道。
“母亲,司彦能娶妻已经让我很意外了,如今还那么护着她,想来…这个云殊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点地位的,只是…不要让我失望才对。”
“那咱们就且行且看吧。”
佟云殊心不在焉的出了门,刚转角,便险些撞上一个人。
佟云殊站定,想让那人自行过去,但那人站在她的面前,也不动,佟云殊这才抬眸看他。
是萧钰,纪灵珺的儿子。
才想起来为何觉得他眼熟了,原来…就是那日撞伤她的年轻公子…
“你的腿伤…好点了吗?”刚想起来,便听到他问。
佟云殊反应了片刻,点了点头道:“好了。”
“你记得我?”
萧钰本以为她还会装作不认识,或是不承认,没想到她这么坦然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大大方方的没有半点忸怩之态。
“记得。”
“那你方才为何…表现得那么陌生?我还以为你装作不认识我呢。”
她想说,刚才那瞬间,她确实没有想起来。
“只是见过一面而已,倒也不必表现得多么熟络,表弟……”
“你叫我子冉便好。”子冉是他的表字,被她这么正经的叫表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明明她看起来也没有多大,年纪应当跟他不相上下。
佟云殊点头道:“嗯,子冉,还有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