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视线瞬间对上，纪司彦正琢磨着要说什么，佟云殊则是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你回来了。”
纪司彦轻轻点了点头，注意到佟云殊依旧没有松开他的手。
她这句话问的就好像是常日在家等待夫君归家的妻子那般熟稔，熟稔的让纪司彦怀疑她口中叫的是不是他。
毕竟…两人并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她和程淮之再怎么样，也共同生活了两年……
趁着他愣神的功夫，佟云殊往里挪了挪位置，让出了更多的位置给他。
手被她捏着，他只好顺势躺了下来，视线仍然在她的脸上。
“你在看什么？”纪司彦声音放低的问道。
佟云殊看着他的眼神中十分平静，让他一时拿捏不准。
“夫君今日为何回来的这般晚？”
“有事耽搁了。”
纪司彦静静盯着她的脸，两人视线交织，纪司彦似乎想要将她看穿。
佟云殊轻轻打了个哈欠，“休息吧，很晚了。”
手掌松开，揉了揉眼睛，之后规矩的平躺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腹部，闭上了眼睛。
纪司彦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能够看到她的半张侧脸。
她依旧是那么守规矩。
次日一早，佟云殊睁开眼睛时，便感觉到了房间里另一个人的气息。
微微侧头，便见以往都空着的床位竟睡着人。
纪司彦回来了，他何时回来的？
躺在床上的人双眸紧闭，脸色白至透明，那张薄唇也是苍白的没有什么血色。
佟云殊察觉到了不对劲，以往这个时候，他早都已经起来了，今日却还睡的深沉。
就连她坐了起来都未曾发觉。
她轻声唤了两声夫君，依旧没有动静，这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片冰凉。
早前便听说他的身子不好，但一直未曾真正见到过，一直以来，在她面前，他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模样，脸色虽白，但也未到这个程度。
心下焦急，忙唤了人进来。
“公子这是犯病了！”柳嬷嬷面色焦急的喊道。
见佟云殊一脸茫然，柳嬷嬷继续说道：“公子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去广济寺住上一段时日养病，等身子好些了才会回来，他已经有好久没有去过广济寺了。”
“谢医师呢，何不让他来看看？”佟云殊想到府中还住着一个医师，便连忙开口道。
忍冬也是一脸匆忙的进来，看到如此模样的纪司彦，面色不满的瞥了佟云殊一眼，“公子这模样已经不是谢医师能够瞧得了的，奴才已经备了马车，即刻送公子去广济寺，找雪空大师了，少夫人连这都不知晓，日后也要上点心了。”
说罢，走到床榻边，试图扶起纪司彦。
他躺在床榻上，就像睡着了一般，由于忍冬的动作，使得他的脖颈软软的仰着，白.皙的脖颈就那么漏了出来，看起来极其无力。
佟云殊担心这样不舒服，忙伸手扶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觉得也许这样应该能够舒服一点。
忍冬察觉到她的动作，则是本能的后退了一步，看着她的眼神中全是戒备，随后吩咐着一旁的婢女，“还不快将公子的狐裘和手炉拿上来。”
婢女见状，忙小跑着出了门。
忍冬将纪司彦扶到了门口，婢女已经拿着狐裘和手炉上来了，将狐裘披在了他的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婢女则先拿着手炉。
佟云殊也跟着出了门。
这动静将老太太也惊动了，在婢女的搀扶下，一路赶到了纪府门口。
“洵儿，洵儿！”
老太太赶过来喊了几声，都不见动静。
远远的，便看到纪司彦的脑袋无力的靠在忍冬肩头，极其弱不经风。
而此刻，佟云殊心里的感觉…难以言说，她好像也只能这么看着，做不了别的什么事了。
“老夫人，我们得即刻出发去广济寺了，再耽搁下去，奴才怕公子会有危险。”忍冬对着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眼圈泛红，注意力全在纪司彦的身上。
她伸手摸了摸纪司彦的眉眼，虽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去吧，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事。”
马车已经等在了门口，另一个小厮整理好了马车里的东西，便忙跳了下来，一起扶住了纪司彦。
两人将他扶上了马车，佟云殊的脚步不自觉的走到了马车边，透过车帘的缝隙往里看了一眼。
他就那么无力的靠在软垫上，面色苍白的可怕，忍冬正好下车，看到了她，“少夫人，您有什么事吗？”
“我能…跟着吗？”不知怎的，她就将这话说出了口。
忍冬摇了摇头道：“广济寺乃是佛门之地，女子不适宜前往，再者，我们忙着照顾公子，恐怕无暇顾及到您。”
一旁的老太太趁着间隙将视线挪到了她的身上。
“我可以照顾自己，不用你们照顾。”
忍冬叹了口气道：“公子未曾答应，我们做不了这个主，您还是留在府中吧，女子出门抛头露面的，总归是不好的。”
说罢，也不等她回话，便驱赶了马车。
佟云殊站在原地，望着马车逐渐远去。
深冬的天气总是有些干冷，纪家门前的树木凋零的只剩干巴巴的躯干，无比萧条，一阵冷风吹来，枯黄的树叶也顺着青石板飘落下来，撵着马车屁股浮动着。
“二哥才同你圆房，身子便不好了，你就没有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耳旁传来了纪婉露熟悉的尖酸刻薄嗓音。
“二哥娶你本就是为了冲喜，却不曾想，越发严重，纪家有了你，整日都不得安宁，二哥变成如今这样，总跟你脱不开干系吧。”
老太太就站在另外一旁，这些话自然也落到了她的耳朵里，纪婉露似乎是有意将话题往佟云殊的身上引。
纪婉露知道，当初老太太提议二哥娶妻这事，也有冲喜之意，便将这干系往大的扯。
老太太自是将目光转向了她的身上，纪婉露正要得意，老太太却道：“婉露，你先进去。”
“祖母……”纪婉露状似不愿的喊了一声，她还想听听祖母是怎么教训这个女人的呢，不想那么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