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若风回来的那一天,周遇就没能再出过门,更别说是去上学了。
周若风把他的手机等通讯设备都缴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给他一个安静的空间好好想想。
有什么好想的,该想的是周若风他自己。
周遇无所谓,反正出去也没什么意思,他每天就待在家里逗逗羊驼,看看缩在衣橱里的小灯笼,将上面的字一个个看过去,还无聊得把荒废已久的毛笔字重新捡了起来,《兰亭序》写了几十遍都嫌烦。
他不跟周若风说话,但还是会陪着奶奶,做饭的时候给奶奶打下手,奶奶打毛衣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给奶奶拔白头发,两个人相处得特别和谐,和谐得都让人忘了周若风的存在。
周遇就这么在家里待了一个多礼拜,完全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今天奶奶弄了点凉粉,周遇拌着醋和白糖吃了一大碗,吃饱了喝足了就躺在床上看《山海经》,刚看到“其阴有谷,曰机谷”的时候奶奶突然开了口:“遇遇呦。”
周遇合上书:“嗯?怎么了?”
奶奶看了眼外头,然后问:“你想出去么?”
周遇笑了一下,“还成,不过他要是愿意把手机还给我的话,我还是挺乐意的。”
有手机的时候,他起码还是通过网络知道陆又生的情况,而现在他是什么都不知道,要说一点都不担心,那是假的。
奶奶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道:“跟奶奶说说他吧。”
周遇知道奶奶指的是陆又生,他笑着摇头:“没什么好说的,他就是哪都好。”
奶奶犹豫道:“你们还小……”
“嗯,还小。”周遇将那本《山海经》重新翻开,淡淡的说了一句,“所以才有无限可能啊。”
打破这层表面和谐的是陈粒菱的到来,两个早八百年前都离了婚的人居然还能吵起来,这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周遇没去参与他们的争吵,他坐在书桌上,在宣纸上写着陆又生的名字,一个一个,排在一起着实不错。
练了一个多礼拜,周遇手已经没那么生了,才开始写陆又生的名字。
他的陆又生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房间外的争吵声就没停过,周遇却意外的平静。
在最后一横收尾的时候周遇突然笔锋一转,这一个字就这么毁了,他来不及去计较这些,眼睛死死盯着窗外。
直到窗外的人开口道:“周遇……”
声音里透着疲倦,还有微微的沙哑,隔着玻璃窗,周遇竟觉得有些看不清他的脸,他唇抿了又抿,心里乱成一坨,就像在他心里架了一口大锅,把惊喜、想念、心疼……全都放在了一起,做了个大杂烩。
一向自信做事游刃有余的周遇在自己男朋友面前竟然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还是陆又生先开了口:“你能出来么?”
周遇立刻马上连忙回答道:“可以!”
好像说完了一秒,陆又生就会转头就走一样。
站在窗外的陆又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如果周遇能再冷静一点,再细心一点他就会发现这个笑容的不同。
大门的确是出不去,周遇也不想掺合进他们的争吵,他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才找出一把锤头出来,然后又从床上拿了条毯子,把毯子串在锤头的把手和防盗窗的棍子上,他用力去拧,直到防盗窗变形……
捣鼓了半天,周遇总算弄出了一个能让自己出去的口子,“你站过去一点,我现在出来。”
陆又生很听话的往后站了一些。
周遇一脚踩上桌子,然后从窗户钻了出去,这好像就是一条过渡线,出了这个房子,那些争吵就好像彻底消失了一样。
他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将陆又生拥进了自己怀里。
还是熟悉的气味,连鬓发摩擦的感觉都未有改变,周遇的双臂紧紧揽着陆又生的身体,就这个粘糊劲,让人丝毫不怀疑他要是有八爪鱼那么多只脚,一定会把陆又生抱得连手指都动不了。
在陆又生出现之前,周遇想过很多他们再见面的场景,或是在学校重逢,或是在公司相见,无论是在哪一个角落,他一定会上前抱住他,用力的亲吻他,把他扛回家做各种不可描述的事,让他们的身体亲密的贴合在一起,让那种重逢的踏实感钻入他的骨髓,让那些惶恐不安彻彻底底的安分下来。
可是当真的见面了,周遇却只想抱着他。
抱多久都好……
“周遇。”陆又生犹豫了半天,终是抬起手回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