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就考一门，结束的时候才四点多，陈老师到十三班的时候，除了陈博灏他们几个还在为下一门考试复习，其他人都疯了似的玩在一块。
尤其是坐在前面的赵飞的和唐丹，赵飞被唐丹摁坐在座位上，赵飞一直在抖腿挣扎，唐丹干脆就跨坐在赵飞腿上，好了，这下赵飞真不动了，任着唐丹把大三角尺中间的窟窿往自个脑袋上套。
“你们在干嘛！”陈老师走进来吼了一句，脸色特别难看，不用猜都知道铁定是今天又给学校领导骂了。
唐丹讪讪的从赵飞身上下来，手里还拎着那把大三角尺，“陈老师……”
陈老师看了他俩一眼，然后直接走上了讲台，“都给我安静下来！”
陈老师吼几句还没反应，唐丹把大三角尺双手捧到陈老师面前，陈老师接过的时候看都没看他一眼，三角尺重重的在讲台桌上砸了几下。
砰砰砰的几声才让班上渐渐安静下来了，趁着几十双眼睛都盯着陈老师看的时候，赵飞不动声色的推了唐丹一把，唐丹这时倒是很机灵，很快会意的往后面挪，挪回自个座位去了。
留赵飞一个人对着桌面上的草稿纸发了会呆，然后抬手揉了揉自己脑袋，最后啧了声。
陈老师看着他这群什么时候都紧张不起来的学生会，心里直叹气，“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天提前放学……”
陈老师话还没说完，教室就发出了欢呼声，“耶——”
陈老师：“……”
但凡他们把玩乐的心思分出五分之一到学习上，也不会比一班的成绩差这么多。
作为一个任科物理的班主任，班上的物理及格率才一半左右，他能不操心么，“都给我好好回去复习，别到处瞎蹦哒，要是有哪个家长给我打电话说哪个兔崽子还没回家，那第二天你们最好洗干净了脖子再来。”
全班：“……”
不管怎样，提前放学对于学生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陈老师走之前，还丢下一句：“蔡卓文来一下我办公室。”
谈戚雅闻言看了眼蔡卓文，蔡卓文头就没抬起过，连站起来的时候头都是低着的。
周遇笔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唰唰刷的写，他在改陆又生英语卷子上的答案，大概能猜出个分数。
放学的时候总是这样，开始那一阵吵吵闹闹得跟菜市场似的，到了后面人去房空，安静得有些落寞。
教室里就剩下三个人，周遇，陆又生还有谈戚雅。
谁都没说话，唯有那笔尖唰唰刷的批改声，周遇自然不能把自己的答案作为标准答案，所以最后总结出来的分数只能是个大概的。
笔终于停下了，陆又生看了眼，八十三分，加上作文也及格了。
周遇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颗糖剥了送进陆又生嘴里，“考得不错，奖你颗糖。”
舌尖卷过糖果，舔掉了上面的一层糖粉，是苹果味的，陆又生轻轻的眨了眨眼。
然后又继续安静，他们几个人在一起从来都没这么尴尬过。
周遇承认上午的时候他说话是有点过了，冷静想想说不定有刚好的解决办法，可那气一上头，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现在让他主动去道歉他又放不下这块脸。
周遇终是叹了口气，陆又生看了眼他，嘴里还含着那颗糖，没说话。
最终是谈戚雅先开的口，“是杜值用蔡卓鸣威胁他的。”
周遇和陆又生双双一愣，谈戚雅之前跟周遇提到过这个人，蔡卓文那个讨人厌的亲弟弟。
谈戚雅继续说：“考试前杜值找到蔡卓文，告诉他考试不给他抄就找人打蔡卓鸣，在办公室的时候蔡卓文之所以不解释，也是怕杜值去找蔡卓鸣的麻烦。”
蔡卓文这个人抱怨过出身，抱怨过生活，可是天一亮眼一睁，他想的还是今天给蔡母炒几个什么菜，今天的菜能不能减点价，昨天在街口卖河鱼的那家伙还在不在，哎，早知道就不心疼那几块钱买下来了……
这样日复一日的问题占据了蔡卓文大部分的思想，更何况他还一个自尊心十分强盛他还管不住的弟弟。
当真相赤裸裸的摆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谁心里都不好受，周遇几次张了口，最终都没说出话来。
他们渐渐的感受到了一种名叫“无能为力”的无奈感。
蔡卓文被叫去办公室后足足待了一个小时才被放了出来，可见这回陈老师给上面领导骂得有多惨。
从办公室出来后，蔡卓文仍低着头，两只手拽着校服，拽得很紧，手背上的青筋绷紧，因为瘦所以看上去格外的渗人。
从办公室到十三班的教室也就那么一段路，周遇脑子里不断回响着这一天以来的声音。
其实周遇出去后跟谈戚雅说的话他都听到了，他不想抬头，一抬头就能看到杜值眼里的轻蔑，在这群人眼里他一文不值，卑微如蝼蚁，仿佛能被他们利用都该觉得荣幸。
杜值说：“怎么，连弟弟都不想保护了么，我他妈是在给你选择的机会么？”
周遇说：“他是十七岁，不是七岁，不是靠着别人给他心灵鸡汤才能走下去的年纪。”
陈老师说：“你们一天到晚能不能给我少惹点麻烦，一个个都是不省油的灯。”
谈戚雅说……只有她说，“怕什么，一辈子就一辈子，蔡卓羊你给我听好了，老娘这辈子护定你了。”
蔡卓文终于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流了整整一脸，连哽咽都没有声音，他蹲在十三班的墙外，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无声的哭泣，足够撕裂。
蔡卓文，你真是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