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园园来了。
刘园园又走了。
刘园园走后礼仪公司来了,缴清了医药费后又留下一些钱,说是陈登后续的治疗费和营养费。我才知道刘园园和我们有多么不同,她父亲轻飘飘的一句话,解决了让我们抓心挠肺的难题。
陈登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也不知是睡是醒,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问出了那句话,我问他:“你会和刘园园在一起吗?”
他没有回答,我以为他睡了,过了好久好久才听到他轻轻的声音。
“不会,永远不会。”
陈登出院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恢复期,那段时间我和小飞便到处赶场子,分开的。已经过了两个月,陈登又没法上台,基本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约克和他的朋友们这个乐队了,有消亡,便有新生将它替代,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有个晚上我很晚才回家,却听到隔壁传来砸东西的声音,我敲了很久的门也敲不开,最后只能破门而入,租屋的锁破旧不堪,轻轻一踹,门就看了。
我看见陈登坐在遍地的狼藉里,看着自己的手问我:“我好像再没法弹吉他了。”他平静得很,我却在他眼中看到了仓皇。我和小飞说了这事后胆战心惊,两人轮流守着陈登,他却没有再闹,只是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出门。
十月份,我和陈登一起参加了刘园园的婚礼,我怎么也想不到不到一年的时间她就要结婚了,更想不到的是她还邀请了我们整个乐队。
我们并没有等到婚礼结束就离开酒店,在街边的大排档陈登像喝水一样猛灌扎啤。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陈登哭,他像个孩子一样扒拉着我呜咽:“如果不是我,她就不会嫁给那个人了,她根本不喜欢他,你没看到刚刚,她的眼睛里一点快乐都没有!”我才知道,那时刘园园的父亲帮我们不是没有条件的,条件是她彻底离开陈登,好好接受他安排的婚姻,而这一切,陈登都是知道的。
“什么狗屁音乐,什么狗屁梦想,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我算什么!我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你看看我,看看我,现在连啤酒瓶都拿不好,我还能做些什么!”他举着啤酒瓶的右手一直在颤抖,很轻,若不注意,根本看不见。
他的眼泪落在我的手背,像熔浆一样滚烫。
我伸出手,第一次轻轻地抱住了他。
他喝醉了,没有推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