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事件已经是高一的最后几天,很快便高二文理分班。
刘思君选择了理科,恰好与夏商周分在同一班,而以我的智商只能留在文科班。
分班后她的位置被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占据,他喜欢抖腿,有时候上课也像帕金森一般随着自己的频率抖动,因为座椅连在一起,我被他震得几乎没怎么办法做笔记。每到这个时候,我便会怀念刘思君,怀念她时不时落在我桌上的长发。
只是我们见面的时间甚少,明明就隔着一堵墙,碰面的机会却少得可怜。偶尔下课在走廊上遇见她,她和她的新朋友一起,梨涡浅笑,大声地喊我的名字:“陆南风!”然后,便各自进了教师。
在我们相处的最后几天,她始终没有和我提及夏商周,也没再拉着我猥琐地跟踪。但我知道,这不代表她放弃。
这些事都是我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她和他总是前后脚进出校门,他放在课桌下的书都被她写上自己的名字,每隔几天她便会拦住他一次,认真又执着地表白一次。她轰烈而勇敢,可他回应的始终是骄傲和冷漠。她屡败屡战,锲而不舍。
终于有一次,夏商周又在校门口被拦住,或许是因为有事,或许是因为心情不好,他推了她一把:“你到底烦不烦,难道就没有别的事做吗?”刘思君没有站稳,被他这么一推便跌坐在地,后来传言说她哭了,但到底有没有,我也不得而知。
我只知道后来她的校外的朋友们听说了这事,一个个都放出话说要为她教训夏商周,让他好看。
我便遇到过一次。
那天起了大雾,窗外的走动的人群就像浮沉在牛奶里的麦片和谷粒。我因一道解不出的数学题在学校滞留,几乎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不想回家,于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可事情就是这么巧,我便是在那个灰蒙蒙的傍晚遇到了夏商周,他不知怎么一个人,被几个穿着外校校服的男生堵在了行人冷清的街口。隔得太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见他们推搡着他,间或夹着几声笑,站在后面的那两个,手里还拿了类似砖头的东西。
夏商周微微侧着脸,脸上没什么表情,在我看来,这更像是挑衅。
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出了问题,竟在路边抓了一把沙,视死如归般冲过去扬起手往那几个人脸上撒。说来也奇,体育从未及格过的我竟能在那几个男生反应过来前拉起夏商周跑掉,并将呱呱叫嚷的他们远远甩在身后。
他的手很凉,不知跑了很久,他突然放开我的手,微喘着气停下来:“你干嘛?”语气带着调侃和嘲讽。
“我……”
“你拉着我跑干嘛!”他又一次质问,鼻翼的汗微微颤动,“你不是以为我被欺负,要救我吧?”
我在他的注视下突然底气不足:“难道不是?”
“谁和你说的?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是弱者?我跆拳道黑带四段,你觉得我会怕那几个人吗?我只是想看看他们想干什么而已!”他的语气里有种淡淡的倨傲。
我并不知道黑带四段是什么等级,但听起来挺了不起,像是我多管了闲事,猛然又发现自己手上的卷子丢了,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他们会不会找我复仇?”我张皇失措看向他,他木着脸看我,突然就笑了出来,也没再追究我多管闲事这事,末了装作正经恐吓我:“明天上学小心些!” 他笑起来挺好看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我不知道他是否记得我,我曾差点和他的狗打架,又和刘思君跟踪过他许多次。他没有问我为什么出现,为什么做了件蠢事,只是送了我回家,一路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告诉我那几个人可能会在学校门口堵截我,对我灭口。
我向来胆小,害怕得好几夜没睡好觉,每天上学都东盼西顾,好在担心的事终是没发生,倒是听说了,外校男生因为刘思君堵截了夏商周,还打伤了他的传闻。再然后,他许多天没去上课,再再然后,我又听说刘思君不再对他纠缠了。
其实,那也就是短短几天的事。
我在我妈口中已得知,夏商周没上学的那几天是得了重感冒,还感染了肺炎,并不是因为那个可笑的传言。但是,大多数人还是相信了,比如刘思君。
我没向她纠正,反正她也没问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