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本就是算不清的烂帐,爱一个人,便欠了一笔债。
有时候说起来,人生就像一个个组合起来的小方块。
比如说家、车厢、教室和办公室,再比如床、书桌、和电脑。对于我来说,人生是那台老旧的笔记本和这套四十五平米的公寓。
大学毕业后,我没去工作,蜗居在两室一厅的小公寓,以一个淘宝女装店勉强度日。
淘宝生意并不好做,常常有人因为几块钱和你讨价还价一两个小时,还有因为各种奇葩私人原因给你中差评,任你软磨硬泡说得声音沙哑都不肯改评价。夏天,我便遇到一个顾客,她给我差评的原因是:模特长得太漂亮,让我看了心里不舒服。
漂亮的模特是我的室友大芒,也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后,我们合租这套小公寓,一人一个房间,水电分摊。她的工作是化妆品代理,算不上非常好,但也不差,月入五千在这个二线城市还是活得有滋有味。有时候,她也充当我的模特,拉上背景布,穿上五颜六色的淘宝爆款,絮絮叨叨地骂我什么眼光,在镜头前却是笑着。
我盘踞在这个小方块,像蜗牛。
我接触的人非常少,除了大芒和快递小哥,只剩司马和林飞。
司马和林飞也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四人皆出自三流大学的同一专业,但只有司马从事企业管理,我混迹在淘宝,大芒类似传销,林飞在一家网络公司卖命,只有司马翘着腿领着高薪,像他的员工传授来自课本,与废话毫无区别的管理经验。这并不是因为他比我们强到哪去,而是因为他爸有钱,愿意为他一掷千金。
每个周五晚上和周末,他们会拎着啤酒、卤味和小吃“砰砰砰”地敲门,吃吃喝喝后堆砌一桌麻将,与那些小方块伴随到深夜。夜深,司马总是喝醉,扒拉着沙发不肯离去,或者钻进大芒房间假寐,可最终没得到好结果,要么被大芒踹下床,要么被林飞掐着胳膊拖下六楼。
司马酒量不好,两杯啤酒便可放倒,他亦不自量力,被大芒两句话挑衅便奋不顾身。我从大学便知道,司马喜欢大芒,但他们总是吵架,啤酒不够冰,卤味不够辣,小龙虾不够鲜,出牌不够快都值得大吵一架,吵完后便互不搭理,只剩我与林飞面面相觑。
“别吵了,有什么好吵。”林飞说。
“鬼才和他她吵!”那两人异口同声地吼,然后各自占据一半的沙发,拿着啤酒杯,大口吞咽。
很快,大芒便红了脸,司马开始胡言乱语撒酒疯。林飞与我对视一眼,趁着他打砸之前拖下六楼,我为他们开路,以防他们被楼梯口的垃圾绊倒,一米七八的林飞搀着一米八三的司马,艰难地一步步走下楼,走到一楼,他朝我笑:“上去吧,小心台阶。”
我“蹬蹬蹬”地上楼,耳边还有司马的骂骂咧咧,这不是大问题,骂完后,他下周仍旧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