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还是没有回到海岛去,在与阮阮重逢的第二天,他找到了工作,在超市的仓库工作,成为一个搬货员。他的工资并不高,但每天包了他两餐饭食,伙食是出奇的好:白白胖胖的米饭,肥而不腻的肉片,还有各种岛上都少见的绿色蔬菜。
但小巴却总是想起岛上的海产,肥胖鲜美的鱼,鲜嫩营养的虾,各种贝类还有少见矜贵的大闸蟹。他时常梦见它们,更多的还有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色的海,以及背对着他的阮阮,她的裙角在风中飞扬。
小巴想念他的海与他的岛,他却不想离开这里,虽然这个城市的人都像钢筋水泥筑成的建筑般硬邦邦,但是这里有阮阮。
虽然她也说了,她不叫阮阮。
小巴总是会去找阮阮,他穿着超市分发的制服站在校门口等着她,来往的行人目光总会从他脸上扫过,然后窃窃私语着远去。十八岁的小巴身上已经褪去了戾气,高高瘦瘦的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睛就像海一样澄澈而透明。他的眉头微微的皱着,山峦般起伏的褶皱,却又隐隐带着忧郁。
那些带着窥探与仰慕的目光总会流连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眼睛里却只有阮阮,她像天空的那抹婴儿蓝,柔软而纯净。她慢慢地走向他,停在了他的面前,然后挽起他的手,丝毫看不见他的面红耳赤。
他们去公园乱逛,他们去游乐设施很少的游乐场,他们去不用门票的植物园,两人常常从下午一呆就到了晚上,然后他再送阮阮去公车上坐车回家。她好像一点都不喜欢回家,每次提起家她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我不喜欢家,那里就是地狱。”
她在公园的长椅上背对着小巴,慢慢地掀起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满背的淤痕,月光下,触目惊心。
小巴瞠目结舌地看着那满身的伤痕,像女孩子受了惊吓一样捂住了嘴巴,然后他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阮阮慢慢地笑了起来,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气说:“从前我被打,后来我爸死后我妈妈也打我,再后来她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但是我还是被打了。”她看向小巴,问,“你说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都不喜欢我呢?”
小巴清澈的双眸里氤氲满了水汽,他握住了她的手,像在宣誓一般:“我喜欢你,我赚到钱之后我带你离开这里。”
小巴问她:“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海里。”
“哦,我喜欢一个男孩子,我们一起去海边玩,但是最后她把我推进了海里。”阮阮这样轻描淡写道,但她的话就像一根针,深深地扎在了小巴的心上,每挣扎一下,更深一分。
秋夜如霜,阮阮靠在了小巴的肩膀上,她问小巴:“是不是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
“是的。”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小巴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阮阮,然后她又笑了,在夜色中美得让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