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江山和他的母亲去了美国。
我和徐萌萌去送他,自始至终,他都不愿和我说一句话。
离开机场的出租车里,徐萌萌也不愿搭理我,只盯着窗外的风景,无论我和她说什么,她都是那一句“姐姐,我不会原谅你”。
我闭上眼睛,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江川死的那天,我们的确是在谈分手。
不过不是我和江川分手,是他和我分手。
他一直有心脏病,那天他去体检,终于确诊自己的病和父亲、祖父一样,而他们都没有活过三十岁,所以他要和我分手。我那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我和他说,不分手,就算他明天就要死,我也不会离开他。他当然不答应,然后我们吵架,后来的事情,我想你们都知道了。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和江川在一起。
我甚至想过,要是和江山这样在一起其实也不错。
但这个想法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被打消。
江山妈妈来找我,是她在江山那里碰了壁之后,直接来到我公司。没有像电影里那样扔支票,也没有恶语相向,她客气地请我喝了咖啡,和我讲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失去丈夫后的无助,以及抛弃自己孩子的无奈和后悔,最后她请求我,说我已经让他失去了一个儿子,请放过她的小儿子。
所以,我放过了江山。
也放过了我自己。
和凌岳恋爱半年后,我们和平分手。
他说,佳绿,我始终觉得自己活在别人的影子里。
我说好。
我依旧住在这栋房子的五楼,徐萌萌恋爱了,我见过她的男友,高瘦白净,像记忆里熟悉的背影。
邮箱里塞满了来自美国的明信片,我统统都塞进了柜子,却不敢看。
房间里的摆设依旧和以前一样,就像,还住着人。
我总是做梦。
你站在废墟里,目光澄澈,万物在你的笑容中变得苍绿。
然后,天就亮了。
至今我还是弄不清,我有没有爱过你。
可我想,这大概已经不重要。
时间打马而过,我们那卑微荒芜的过往很快会被你摒弃,总有一天,你会忘记我,忘记我的一颦一笑,忘记我曾带给你的欢喜悲忧,关于我的记忆最终只退化成一个青春的轮廓。你不会再难过,不会再悲伤,这就是时间的力量。
我也会忘记你,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