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样飞快地过,一眨眼便是三年。
我已经从职校毕业,在一间广告公司做文案,夜晚在咖啡店兼职服务生。
或许是因为年少便没了家,我对故乡的执念不深,这些年我一直留在南方,没有回到北方的城市。
这些年,我仍旧保持每个月回家看姑姑和姑父。
关于余舟舟和康南的消息,我只能在他们口中得知。
余舟舟脸上那道深疤花了七八万才终于填平,看不出任何痕迹,可腿仍旧没有治好,走路还是瘸。
康南带着余舟舟四处求医,花了很多很多的钱,他也一直没有固定的工资,靠着给杂志拍照为生。
医生说余舟舟的腿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余舟舟仍旧不想回来。
最后一次听到他们的消息,是在一年前,又是一个台风天,姑父接到电话后狠狠将手机砸向电视,伴随着爆破声响,这个年过五旬的男人突然嚎哭了出声。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教好孩子,让她成了这样的祸害。”
“我对不起康南这个孩子啊,我们老余家对不起你……”
我猛然才发现,他的头发不知何时有了大片的灰白,鬓角也染上了霜色。
我才知道,余舟舟又一次离开了康南。
她在北京遇到了那个让她受伤又偷偷离开的阿西,义无反顾跟着他走了。
中间有多少纠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余舟舟又一次离开了康南。
此后,姑姑和姑父没再提过余舟舟。
当然,也没再提过康南。
而今,距离我和康南的上一次见面过了三年又十个月,他终于又站在了我面前。
我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了我的电话号码,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深深地凝视着他,一动不动地望着,唯恐这是梦。
直到他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小鹿,你还好吗?”
他和从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眼间的青涩完全褪去,在岁月的历练中变得更加迷人。
我们一起去了那个海边,一路上都是他在说话。
他说了他和余舟舟后来的事情,没有太多的描述,只是云淡风轻地带过。
他说了余舟舟和阿西的事,余舟舟在北京遇到了不告而别的阿西,他当时离开是因为没有勇气承担责任,才逃离。后来余舟舟去了北京,他得知消息之后也跟到了那里,余舟舟整容的一半金额还是阿西偷偷给的康南。再后来,余舟舟知道自己的脚永远好不了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阿西才让她走出阴影。
他说她和阿西结婚了,他还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只是我的姑姑姑父还不肯原谅她,所以她不敢回来。
他说了自己的现状,说在北京扎稳了脚跟,开了个摄影工作室,现在父母也到了那边。
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如同身临其境。
他的付出,他的挣扎,他的痛苦,呼啸着将我覆盖。
最后他说:“我不想回到海城,我总觉得这是个伤心地。可我又觉得我应该回来,我总觉得我应该要来见你。所以我回来了,我和你姑姑要了你的电话号码。”
我不敢用力呼吸,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这一幕和这些年我做过无数次的梦一模一样,我生怕是梦境,又希望这个梦再长久一些。
只是,他最后说的话却和梦中大相径庭。
他说,小鹿,我要结婚了,和一个很喜欢我的女孩子。我说过你是我的妹妹,现在我要结婚了,不告诉你总是不行。
我猛地抬起头,他深邃的眼眸中有浅浅的忧伤,像漫无边际的海洋。
我浑身都是冷津津的汗,想挤出一个大方的笑,却终是失败。
我说我明天还要上班,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飞快地跑,没有方向。
期初后面还有脚步声,他还在喊我,可我没有回头,飞快地用力地将他甩在身后。渐渐的,越来越近,我只听见自己的喘息和夜静谧的呼吸。
我终于体力不支地停下来。
身后空荡荡的,除了孤独的路灯,什么也没有。
从来就没有。
海风呼呼地朝我脸上袭来,一片冰凉。
我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流了一脸的泪。
我无数次想把对你的喜欢说出口,可每一次都成了心底的秘密。
我无数次想要放弃你,可又无数次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每一次我都是站在你的背后,看着你的背影。
这一次,我终于可以不再看着你的背影,不再看着你远远地离我而去。
我终于走在了你的前方,可我走了那么远,仍旧走不到你的心里。
就像这些年你去了那么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不一样的天空和海洋,你仍旧走不出余舟舟留给你的记忆。
只是我比你好。
我永远不会对你说我爱你,这样,你便永远不会看见我的恋恋不忘,我的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