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事隐隐约约知道即将发生,我却没去遏制。
后来我总想起这个夜晚,夏齐这双后来包裹了浓烈感情的眼,在这时,它一直看着我。
皎阳似火,我出了一身汗,夏齐穿着长袖校服站在办公室门口,手中托着保鲜盒,不说话,就在那里站着,若不是我回头,不知还要站多久。
“夏齐,有什么事吗?进来说!”
他放下手中的保鲜盒,推到我面前。西瓜被细致地剔去瓜籽,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底下一层铺着冰块,盖子一揭开,冷水争先抢后冒出来。我摇摇头,说不吃,他固执把保鲜盒放在我桌子上,眼中充满了倔强。办公室有五六个老师,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这边,我只好说谢谢招呼他们一起来吃西瓜。
夏齐一直在看我,像在生气,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教数学的李老师笑了:“赵深老师,这下我们惨了!”
“怎么说?”
“学生把水果拿来给你吃却被我们瓜分了,他可要恨死我们呀!”
虽知是开玩笑,但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我开始躲着夏齐,上课时尽量避免与他对视,偶尔在校园里遇见他也绕路走,那双眼睛一直跟着我,幽幽的,带着忐忑与怒。
我躲了他一个多月,却在一个夜被他堵截。那天摩托车坏了,从办公室出来已经将近十点,慢吞吞地推着车出校门,那个黑影一直跟着我,起初还以为是贼,当我提着包包想往他头上抡才发现是夏齐。
“你为什么跟着我?”
“你为什么躲着我!”
“没有,哪里有这回事,你想多了!”
“你明明在办公室,却关了灯,只开小台灯。”他咬着下唇控诉道,带着不甘和委屈,“我做错了什么?你讨厌我了吗?”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夏齐,我是老师,你是学生,仅此而已。”
我永远不会忘记这个晚,幽蓝色的夜,以及夏齐盈满了泪水的眼。说实话,很难过,但我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推着车,慢慢朝北走,把他遗留在原地。
第二天,夏齐没有来上课,起初我以为他在闹脾气,第三天打电话家访才得知他发了高烧。在电话里,他的声音恹恹的,像被烈阳暴晒后发黄的植物,“老师,你不讨厌我吗?”
“不讨厌,你是我的学生。”
他自作主张忽略了后半句,渐渐高兴起来,“老师我没事别担心,明天就可以去上课了。”
“这是老师应该做的。”
我把自己包裹在厚厚的坚硬的壳里,以为不去回应他,青春期的热情很快会被浇熄。生活又不是小说电影,这个年头,有几个青春期没有暗恋过老师长辈,只要不回应,一切都会平息。
我这样说服着自己,可心中的酸涩感不停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