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朗朗,星月楼小花园树叶繁茂,一颗大大的桂花树,各在两边挂有花藤秋千,秋千旁是润色石桌,桌边一侧是沉香木摇椅,另一边亦是润色小石凳,还有几个竹编小凳放在脚下的青青草地上。
往日,夏日傍晚,温清瑶便喜欢躺在摇椅上,边上放着卢嬷嬷做的解腻小食,每日不同的冰镇甜点,好不舒畅。
今日下午三刻,卢嬷嬷在石桌上摆了各色的点心,还特意提前煮了酸梅汤,如今用冰镇着,除了点心,卢嬷嬷还准备了一些凉菜,稍缓之时,两位小姐聊天吃菜,自是畅快。
温清瑶此刻还在房里,离镜赖在她脚边,温清瑶让人把冰盆往它那里挪了些。
离镜满意的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温清瑶轻轻的摸了摸它的头,西北气候寒凉,离镜来到京中,此刻又是夏日,看它长绒绒的白毛,想是不好受。
“离镜,剃些毛可好?”温清瑶突然道。
昏昏欲睡的离镜忽的睁开了眼睛,温清瑶贼贼一笑,“你听懂了对不对?”
温清瑶起身,寻了剪刀来,温清瑶拿着剪刀,离镜歪着头,那模样让温清瑶欢喜得不行。
“小姐,吃食已经准备妥当。”卢嬷嬷进房,发现自家小姐正拿着剪刀与离镜大眼瞪小眼。
卢嬷嬷赶紧拿过温清瑶手中的剪刀,“小姐,这东西尖利,莫要拿在手中。”
温清瑶挠了挠离镜的肥脚,“嬷嬷,天气炎热,我想给离镜剃毛。”
卢嬷嬷将剪刀收起来,“小姐,离镜本就是长毛的,即便剃毛了也不比在西北,但是怕它躺在滚烫的青石路上烫伤咯,如今小姐房中有冰盆,离镜并不会太难受。”
“原是如此。”温清瑶摸摸离镜的头,“差点便害了你。”
“嬷嬷真的知晓好多呀。”妍妍抱着一捧荷花进门,“小姐,这荷花好看,妍妍抱回来放水盆里,待元家小姐带回去养在房中,便有几日好心情。”
温清瑶笑着起身,“你也贴心,如何知晓元家妹妹喜欢荷花?”
妍妍同卢嬷嬷一起将荷花放入盆中,“上回元家小姐在尚书府,痴痴的看着那些荷花,妍妍猜的,想着星月楼的荷花有星雨姑娘一番心思,元小姐该是更喜欢。”
温清瑶看着盆中粉嫩的荷花,想起元柔那张粉嫩嫩的笑脸,笑着同两人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花如人,人如花,元妹妹倒是合适。”
“小姐。”门外有小丫头唤。
“怎么了?”妍妍出门去看。
小丫头行礼,“妍妍姐姐,劳烦禀报小姐,元家小姐到了。”
“诶。”妍妍应下,进门去请温清瑶。
温清瑶带着众人等在小花园,远远看着元柔缓缓走来,温清瑶看去,元柔身边除了丫鬟和婆子外,身后还跟着一个年纪较她小些的小姑娘。
“元家小姐身后是何人?”温清瑶轻问身边的妍妍。
妍妍附在温清瑶耳边,“是元家庶女,姨娘格外得宠,便也是个不省心之人。”
温清瑶点点头,记在心里,怪不得元柔天真无邪之余,有时也会落寞,虽有祖父母的疼爱,但终究还是缺了父亲的宠爱。
元柔见温清瑶在等着,快步走来,见她回身同身后的小姑娘说话,应是催促,温清瑶也不甘等着,脸上带着温温的笑容迎上去。
“温姐姐。”元柔到了面前,笑盈盈的上前挽住温清瑶,“姐姐等久了吧?”
温清瑶摇头,牵着她来到石桌边,“此时日头正晒,你也不打个伞,热坏了吧?”
温清瑶说着,妍妍端了一杯冰镇酸梅汤给元柔,“元家小姐解解渴吧。”
元柔喜滋滋的接下,喝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更胜,“真真好喝。”
温清瑶看了一眼元柔庶妹红彤彤的脸蛋,“妍妍,给二小姐也倒上一杯。”
妍妍麻利的倒了一杯,递到元家二小姐面前,她那小脸展出大大的笑容,开开心心的接下,喝前还不忘道,“谢谢温姐姐。”
温清瑶轻轻笑了笑,也不算是个不省心的,倒是懂事有礼貌的孩子。
人已到,温清瑶拉着元柔坐下,元家二小姐此时不坐元柔身旁,倒是贴着温清瑶坐下,坐下时也伸手挽住温清瑶的手,“姐姐用的是什么香,真好闻。”
元家二小姐歪着头,小脸红彤彤像个苹果,笑时两眼弯弯如明月,这般人畜无害,温清瑶看在眼里。
“熙儿,你不必坐着同我们一起,可去走走。”元柔此时开口,她惯常温和,且待人良善,只是此时眼中有些不耐烦,眼里生生的疏离。
“大姐姐,我过两年便可以参加三花之选了,如今两位姐姐都入选了三花,熙儿只想同姐姐们多亲近,如此,今后才能像大姐姐一般,为元家争气。”
元熙似是看不到还元柔眼中的疏离,依旧挽着温清瑶的手,甜甜的问,“温姐姐,熙儿在这里,可会打扰到温姐姐与大姐姐说话?”
元熙天真的看着温清瑶,她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温清瑶终于知晓,为何妍妍说这元家二小姐不省心,看着可爱天真,实则是个会讨人喜欢的主,元柔性格软糯,想必在家中总是被她压着风头。
温清瑶莞尔一笑,将手抽出来,不让元熙挽着,抽出来的手端起茶喝了一口,才温和道,“你年纪尚小,不着急这一时半刻。”
温清瑶声音温和,态度却清冷,伸手将元熙的手放在妍妍手中,“妍妍,星月楼的荷花池花开得漂亮,但二小姐去看看。我同大小姐有些体己话要讲。”
“诶。”妍妍听了温清瑶的话将元熙拉起来就走。
温清瑶以为元熙会怒,却不想,她开开心心的拍手,并笑着同元柔道,“大姐姐最喜欢荷花了,温姐姐,熙儿若是看到了好看的荷花,可不可以摘一朵送来给大姐姐?”
温清瑶点头,“自然,你年纪小却如此贴心,很是难得。”
元熙笑容明媚,“因为熙儿与姐姐是亲姐妹呀。”
说着,元熙跟着妍妍离开,元柔此刻表情不佳,眼眸随着元熙的离开有些不悦,她瘪着嘴巴,眉头也皱巴巴,一脸的不开心。
温清瑶伸手,带着清冷气质的温清瑶,即便是夏日,小手亦是有些冰冷,她纤长冰冷的食指放在元柔的眉间,轻轻一抚,笑着道,“你家妹妹这般活泼可爱,你若时常皱着眉头,对比起来,便不如她懂事。”
温清瑶的话,让元柔瞬时红了眼眶,温清瑶拍拍她的脸,“你若还要做个爱哭包,今后更是没她惹人疼了。”
“姐姐,家中父亲尤为疼爱熙儿,明明我才是嫡女,可父亲却总是视而不见,对待母亲亦是如此,家中有什么好玩的好用的,皆是先送去给姨娘,姐姐,我不是不大方,是心里委屈。”
元柔说了一句,眼泪便忍不住掉了下来,看她委委屈屈的模样,温清瑶拿着绢子擦去她的眼泪,脸上不再带笑,声音是日常的清冷,“妹妹既这般委屈,姐姐帮你让她再也与你争抢不得可好?”
元柔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连哭都忘记了,温清瑶不笑,认真的看着她,元柔赶紧摇头,“姐姐,我只是心中委屈,并不想真的害人,且母亲如今生病,我若是再生事端,只怕会连累母亲。”
元柔的拒绝让温清瑶无奈一笑,她并不是真的要元柔去害人,她知晓元柔心性纯善,只不过是变着法子安慰委屈的元柔罢了。
温清瑶见元柔不哭了,这才认真道,“妹妹既然不愿意害人,那便得明白,她都会一直出现在你的眼前,既改变不了,不如想想为何她在家中受宠。”
温清瑶温和道,“你且想我适才那般的不给她脸面,她却依旧笑盈盈,若是你,你是否能做到?再者,妹妹有太傅与老夫人的疼爱,又何必在意其他,只管自己好好的,准备好百花会之事,如此,你便永远都是高贵的嫡女,她在受宠,那又如何?”
温清瑶的话让元柔醍醐灌顶,温清瑶此时又道,“你心中想不明白,便时常表现得委屈,你又是藏不住的人,自然让少傅看去,少傅看到了,便也觉得你明是姐姐但却不懂事,自然也就更宠爱她们了。”
元柔点头,擦去脸上的眼泪,温清瑶疼惜元柔,却也知道在这个后院,唯有自己谋算才能长久,温清瑶觉得元柔的良善珍贵,可她这宝贵的东西,却会让人轻易的攻击,温清瑶看得明白,所以她永远不会做良善之人。
元柔是个聪慧之人,温清瑶一点,便知晓自己要怎么做,她不再想其他,而是认认真真的同温清瑶讨论该准备什么才艺,温清瑶顺着她的想法,给她提建议,两人亲亲热热聊了许多,日头已过,却未见元熙回来。
温清瑶唤来卢嬷嬷,“嬷嬷,且去看看元家二小姐怎么还未回来?”
“诶。”卢嬷嬷前去。
温清瑶又同元柔聊了一会儿,只见卢嬷嬷匆匆的回来,见她面色不佳,温清瑶微微皱眉,起身询问,“嬷嬷,是发生了何事?”
卢嬷嬷叹了一声,“二小姐年纪小,爱玩,妍妍便领着二小姐游了一圈,过了日头,妍妍便要带二小姐回来,可二小姐见荷花池花开,便执意要去给元大小姐摘花,妍妍拦不住,别的小丫头又不敢拦,只能随着二小姐划了小舟去摘花,二小姐喜悦,一不小心便差点栽下去,妍妍是拦住了,但二小姐的衣裳也脏了。”
温清瑶此刻脸色沉沉,元柔着急,“嬷嬷,我家妹妹无事吧?”
卢嬷嬷看了温清瑶一眼,心叹元柔过于纯良,“二小姐无事,就是衣裳脏了,府中与二小姐一般年纪的小姐没有,只怕只能穿些不合身的了。”
“卢嬷嬷,去将我的衣裳备着。”温清瑶说着,牵着元柔的手去寻元熙。
元柔紧皱眉头,“姐姐,她不会有事吧,我回去定要被父亲责罚。”
温清瑶拍拍她的手,“不会有事的,有我在,少傅也不能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