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渐渐升起一轮皎月,自东而西,黑压压的一片喜鹊正慢慢拉长,渐渐形成一道拱桥,横亘于整座城市的上空。
谢婧连忙一路狂奔,向着黑压压的鸟群奔去,她希望自己能鉴证这个激动人心的时刻,希望能感受这份跨越了千年的相思,轻抚那个古老的传说。
爱情,无论对什么种族来说,或许都是最美丽的心弦。
跑到人行天桥地下通道,己经临近鹊桥边缘,眼前高速掠过的喜鹊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耳边掠过的翅膀声如潮水一般冲击着耳膜,一浪高过一浪。一辆豪华奔驰不知何时冲了进来,猛然停在谢婧身边,车门打开,无名女士探出了头:“上车。”
谢婧脱下身上的外套罩住头部,一只手奋力拨开耳边飞过的喜鹊,一把抓住了车门,正在此时耳中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汽车一头撞在了护栏上。
车门打开,无名女士奋力地将脂如雪从车上拖了下来,脂如雪额头上有滩血迹,应该是刚撞击所致,谢婧连忙俯下身看了看伤口,掐了掐人中,脂如雪慢慢睁开了眼。
谢婧缓了口气:“还好,没事。”
两人一左一右搀起脂如雪前行几步,猛然间喜鹊四下乱飞,一片混乱,四条人影出现在天桥地下通道出口。
无名女士轻轻挽着脂如雪臂弯,拂了拂额前的一缕长发,直起身来,看了一眼谢婧:“你带她过去,他们四个交给我。”
谢婧点了点头,一把扶起脂如雪:“走”
人影一闪,鸟鹊四散,纷纷惊起,谢婧扶着脂如雪跌跌撞撞,沿着光线透来的方向奋力前进,身后传来沉沉的肉体砬撞声与低沉的喘息声,一条身影跌出,重重地撞在墙壁上,一阵咯拉拉的轻响,砖石一块一块的滑下,花岗石加固墙体竟被撞出了一个大坑。
那条人影在地上挣扎了两下,扭了扭脖子,居然又爬了起来,直接冲着谢婧直奔过来,速度之快,几乎就是一眨眼的时间。
谢婧目瞪口呆,下意识地闭住了眼睛,耳边传来骨头断裂的脆响,接着又传来物体重重撞墙的与砖石碎裂的声音。
谢婧睁眼一瞧,无名女士正挡在身前,嘴角己残留着一线血丝,两条黑色人影正从下慢慢爬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又扭了扭脖子,即便是在一片杂乱的翅膀扑扑声中也能清晰地听到脖子吱吱的骨头转动声。
另外两人慢慢迈开大步,一步一步逼近,周围的喜鹊似乎也感觉到了他们的杀气,纷纷涌出地下通道。
无名女士回看了一下两人:“你带她走另一侧通道,我拖住他们。”
脂如雪一把拉住她的手,声音带着颤抖:“姐,你走,快走,他们是冥界的魔。”
无名女士一把搀住她:“别怕,有姐在,没人能期负你。”
四人放缓了逼近的步伐,但仍是一步一步逼近,瞳孔中隐隐闪烁着红光,仿如正慢慢淀放的鲜血。
一条人影再次一闪,彭彭两声闷响,无名女士拉着两人连退了两步,一口鲜血吐出,一条人影跌跌撞撞地连退了好几步,面部肌肉扭曲,痛苦地弯下了腰,瞳孔中红光慢慢熄灭,看样子受伤不轻,另外三条人影不给她再次喘息的时间,一起冲出,如三枚出膛的子弹,直奔三名女士而来。
“彭彭彭”数声轻响响起,一股灼浪袭来,鼻尖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谢婧只觉后背一紧,自己与脂雪如己经被无名女士拉着向后瞬移了十来步。
一道火环在三人退出的那一瞬息冲了上来,在谢婧回过神来的时候,滚动的火环己经在地上灼出了长长的一条灼痕。
三条人影急退,但还是来不及,火环像是有生命一般,击中第一个立即转了个弯又套上了第二个,紧接着又点燃了第三个。
谢婧此时才注意到,火焰是蓝色的,幽幽的就如传说中的冥火,三条人影发出撕心裂肺般的惨叫,仰首向天,一口喷出黑黑的浓烟,浓烟中带着剧烈的琉璜气息,依稀可见跳动的火星,似乎远远地就能感觉到它灼烫的温度。
三道黑烟在空中扭曲翻滚,猛地一下子钻入地中,消失得极快,就如三条遇惊的蛇一下钻回洞中。
三具人影停止了挣扎,一起倒在地下,木然不动。就如一堆木头。
剩下受伤的那名连连退了几步,惊魂不定地四下打量。
“嘎吱嘎支。”清脆的金属碰撞声自入口出响起,一名小孩子骑着一辆Nicolai一晃一晃地摇了进来,走到近处,谢婧才发现这名小孩子她见过,就在天塔集团总部。
现在的他与当时一样,一红粉花色的花花公子西服,圆嘟嘟的小脸,水灵灵的大眼睛,嘴角还有两个酒窝,左看右看都像个福娃。
那条人影显然被这福娃吓坏了,拖着重伤的腿不住的往后退。
小孩子一把将自行车扔在一旁,指着人影就大骂:“老子今天也不杀你,回去告诉你主子,老子在这里等他。”那条人影声也不敢吭一声,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连爬带扑地摸到出口,消失在几人视线之中。
“三少爷,谢谢你。”无名女士轻抚着胸口,看来受伤不轻。
小屁孩嘻嘻一笑:“还好赶上了,你的伤不碍事吧。”
无名女士轻咳了两声:“没有大事,你救了我们,你可有麻烦了。”小孩子倒不以为意:“没大事,他们不敢拿我咋办,最多蹲几个月的黑牢。”他细细看了看无名女士的伤势:“你伤得不轻,在这息着,我带她们去。”
“谢谢,谢谢三少爷。”无名女士连忙拉过脂如雪:“快谢谢三少爷。”小孩子一把拦住她们:“不用客气了,你息着,我带她们去”说完一把将脂如雪背在背上:“坐好了,我送你去见情郎了。”
走出地下通道,吸吸着自由的空气,谢婧有一种恍如重生的感觉,三少爷背着脂如雪一步步走上天桥,在天桥的最高部就是喜鹊搭成的鹊桥起始位置,沿着喜鹊背部一直往前走,就可以走上城市的半空,走向另一个空间,走向相思的另一端。
三少爷轻轻轻轻放下脂如雪:“我只能送你在这里了。”
脂如雪轻轻拥起了他:“谢谢你,谢谢你。”向谢婧挥了挥手:“谢谢你,谢谢你......”
目送着脂如雪的背影踏着喜鹊的头顶一步一步步入天空,谢婧轻轻拭去眼角不经意滑落的泪水,这段跨越人神两个种族,跨越两个不同空间,延续了数千年的相思终于得以再续前缘。
慢慢地脂如雪的身影越来越小,慢慢步入了云端,从云端的另一侧,一条人影牵着一条老牛迎了上来,两条人影相视良久,紧紧相拥,谢婧轻捂着嘴唇,泪水再次涌了出来。
月色如水,鸟鹊南飞,天桥渐渐散去,牛郎与织女业己消失于天际。
谢婧抬头看着天空,月朗星稀,天边两颗星星隐隐闪着红光,谢婧知道,那两颗星一颗叫织女星,一颗叫牵牛星,它们的中间,是了无边际的银河。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当再次回首的时候,三少爷己经没有了人影,无名女士不知什么时候己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与谢婧一样,若有所思的远眺着无垠天际,眼角挂着泪痕。她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自怀中掏出那张金色丝巾塞到谢婧手中:“它用了好多次,能量己经很弱了,但好好保存它,能救你一命。”
谢婧连忙推了回去:“我帮你不是为了这个......”无名女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找你的,它将来对你有用的,特别是对你的爱人,”
谢婧思索了一下,放入了怀中:“谢谢了,真的谢谢了。”
无名女士抿嘴一笑:“我给你你不要,说到你爱人你就要了,这就是爱情,希望你们幸福。”说完转身渐渐远去。
谢婧俯身爬在天桥上,两支手支起了脸庞,柔柔地望着天边那两颗依稀闪烁的星星,一股淡淡的甜蜜涌上了心头。
是啊,这就是爱情,不计得失,不分彼此,远在天崖,近在咫尺。
豪,你也在想我么?
回来的时候,警方己经封锁了天桥上下通道,谢婧蹲在地上啄摩了那条长长的火痕半天,痕迹己经是一片焦糊,但地上那三人却没有死,除了身上有一点的击打伤痕与烧伤之外,并没有生命危险,但昏迷之前的事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谢婧取了点样灼烧样本,根据地面上留下的长线条灼痕来判断,这与地下停车场几乎如出一辙,不同的是那里的人烧死了,这里没有死人。
谢婧蹲在地上又陷入苦苦的沉思:那名小屁孩是谁?
第二天一条消息不约而同地占据了本市各大报纸的头条:“数万名市民鉴证现实版鹊桥相会。”各种说法铺天盖地,热闹程度远远超过了对前两日对喜鹊本身的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