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弗胤不忍看见她这个模样,蹲下身,轻轻擦拭了她的泪痕,温柔的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并没有说什么,便离开了,这种事情总要自己去承受,旁人说的再多,终究是枉然。
翠芜的事造成了很大的波及,他最看重的下属,为她癫狂,最爱的女人为她肝肠寸断,想一想,麻烦的事还很多。
黑夜笼罩在屋顶之上,有着残月却也于事无补,孟弗胤踏着阴沉着余光来到一间屋子,轻叩了三下,然后走了进去,宋天歌正背对着门,笔直的背,听到有人进来,也不曾回头查看。
孟弗胤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说道:“天歌,斯人已逝,你该让她入土为安。”
原来,从护城河回来,他便一直抱着翠芜的尸体,既不让人碰,更别提下葬,他一直守着她,静静的坐在这里,已经许久了。
“翠芜她没死,我不会让她下葬的,你请回吧。”宋天歌生硬的回道,看不见他的神情,但声音确是无比的冷漠,孟弗胤轻叹了一声。
天歌自幼倔强,认定的事从来没得更改,当初他立下誓言誓要追随自己,保护自己,他便做到了,十几载的时间,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坚实的做自己的后盾,保护自己的安全。
如今,他认定翠芜没有死,也不相信她死了,只怕他会抱着翠芜的尸体到地老天荒吧!
“宋天歌,朕知道你的心情,翠芜死了,谁都不好受,蓁蓁她还怀着身孕,这事对她打击很大,她看着你这样,她只能更难过,翠芜也不希望你这样,你仔细想想,朕等你答复。”无奈之下,他只能硬下心肠对他说这些话。
天歌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决不能拘泥在这件事上,慢慢沉沦,必须找到一个办法将他从深渊中解救出来,不能越陷越深!
宋天歌没有理他,也没有言语一句,只能深情且默默的抱着翠芜,孟弗胤慢慢离开,带上了门。
他低头望着翠芜的脸庞,身上的血迹都已经被他整理干净了,还仔细的擦拭过她脸上的脏东西,看着她长长的睫毛,他默默的笑了,这样看,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样,这样想着,总觉得还有一丝希望,又或者,待明日一早,她又会像往常一样,活蹦乱跳的起来,吵吵嚷嚷。
“翠芜,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嘴笨,也不会哄你开心,我啊,一辈子为陛下办事,杀了很多人,也做过错事,作为一个暗卫统领,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啊,你知道么,我爱上了你,突然就觉得还是活着比较好,至少你还在……”宋天歌抱着她絮絮叨叨的讲着一些从前的故事,从初见到互相看不顺眼,到他自己心生爱意,然后看她喜欢了庆缘,这些琐事,他不厌其烦的一遍遍的讲。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回来吧,我再也不跟你对着干了,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你喜欢庆缘,我就是把他绑也给你绑来跟你成亲,只要你活着,你喜欢谁,我都不在意,翠芜,我只要你活着,翠芜……”说到最后,语气都有些哽咽,身子微微的颤抖,他死死的抱着翠芜的尸体,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泪水无声的流了满面。
从来杀人不眨眼的宋侍卫,如今却哭的像个孩童一样,在这昏暗的房间里,默默蜷缩。
过了一日又一日,大周与齐国又进行了一次交锋,乔束河却始终没有露面,而翠芜的尸体也渐渐的开始有了臭味,宋天歌一直守着翠芜的尸体,谁都不让碰,自己则不吃不喝,脸色渐渐苍白。
乔蓁蓁知道了这件事,得知孟弗胤也拿他没有办法,黛眉一竖,不管怎么样,翠芜的尸体总是要安息的,总这样也不是办法。
她被婢女搀扶着,来到了这个昏暗的小房间,偷偷的打开一条缝,看见宋天歌蓬头垢面的样子,还有翠芜的尸体,她的鼻头一酸,赶紧用帕子掩住了面容,这些日子,她已经哭得够多了,眼睛都快瞎了。
如今再一次看见他们,心中也只剩下无尽的酸楚,她沉淀了一下心情,推开了门,外面的阳光照射进这个小屋子,宋天歌微微动了一下眼皮,但却没有起身。
“天歌,听陛下说你已经不进食三天了,我来看看你,你不吃不喝,是想把自己饿死,去陪翠芜么?”乔蓁蓁冷冷的说道。
“娘娘,若真能如此,臣,愿随她而去。”沉默了片刻,宋天歌嘶哑着嗓子说道,眼中深情且坚定,看来,他是打定主意想要随翠芜去死了。
乔蓁蓁看着他,突然一个箭步上前,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啪的一声,很是响亮,宋天歌的脸都被扇到另一侧去了。
“好啊,想法不错,想饿死去找她,依我看,你就是个懦夫,怪不得翠芜不喜欢你,生前不会喜欢你,死后也不会,你答应过我,会保护好她,你食言了,我不怪你,可要是翠芜知道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连见都不想见到你。”乔蓁蓁指着他的鼻子一顿臭骂,这些话她也忍了很久了,翠芜死了,她比谁都伤心,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像他这个样子,如果翠芜泉下有知,她也不会高兴的。
宋天歌呆愣住了,直勾勾的望着翠芜,原来,她是这样想的么?
“我告诉你,翠芜是乔芝双杀死的,你不给她报仇,反而在这悲天悯人,乔芝双要是知道,估计被躲在暗中偷偷乐死,你不是爱她么,你的爱就只是这个样子,是么?苟且窝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抱着已经死去的翠芜,不肯面对现实,外面,你守护的陛下在跟齐国打仗,你不去保护他,反而躲在这里,既禁锢了自己,又禁锢了翠芜,令她死后都不得安生,这就是你的爱么!”
她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指向翠芜,厉声的质问着已经呆愣成石像的宋天歌,有些事情不说清楚,他永远不明白现在的处境到底有多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