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
范笥看看自己,依旧是个孩童的身份。
感觉时间加速了个寂寞。
如今两位皇姐皆已成年,全都搬到宫外去住,整个皇宫也就她和那位皇兄,两位未成年的皇储在宫中。
范笥撑着手,看向窗外,无聊的发呆。
明珠带着侍女进来,催促道:“殿下,您还不快点收拾收拾,马上就到时间了。”
范笥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问道:“到什么时间?”
“殿下您忘了,您今日要去太学上课。”明珠手脚利索的替她换好衣服。
范笥任由她动作,经提醒,这才想起来还有上学这回事。
凡宗室子弟,十岁以后都需前往太学学习,直至成年。
而在燕兆,女子十八成年,男子十六成年。
也就是说,她还要读八年书。
吃了些糕点垫肚子,明珠便带领着她前往太学院。
太学院设立在宫外,里面除了宗室子弟还有不少大臣们的孩子。
这也意味着她能见到女主。
明珠将人送到太学后,便离去,申时末才会来接她回宫。
在太学院,没有人能够带侍从,一切都得靠自己。
因此在太学院里,拉帮结派并不少见。
范笥根据记忆,找到她所在的班级,她刚坐下,便有几个大臣之女过来套近乎。
整个班级,轮地位,就她最高。
范笥笑着和她们周旋,一天下来也就和她的同桌混的最熟。
她的同桌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孙女,名叫丁萱。
丁萱留给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爱财,一整天下来,她被坑了二两银子。
她就向这人借只笔,结果她从包里翻出一大把毛笔,现场推销。
范笥实在是受不了她的魔音,花了二两银子,买下一只毛笔。
一整天,她也算基本将太学院情况摸清楚。
在太学院,除了分年龄上课外,还分男女。
男子所上科目与她们不同,自然是分开授课。
范笥还打听到了女主的踪迹。
女主娄箐在太学院也算小有名气,只不过这名声并不是好名声,而是坏名声。
娄箐是御史大夫家的庶女,娄御史家嫡出众多,自然是看不上这个庶出,便整日以欺负她作乐。
几人从小欺负惯了,来到太学也不收敛。
娄箐也是逆来顺受,别人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导致太学里的人也敢欺辱她,是出了名的受气包。
女主过的真惨也用不着她去打压。
范笥决定这几日先去探探虚实,再暗中送温暖。
一连几日下课,她都往丽正苑跑,搞得丁萱万分好奇,想要与她一同前往。
范笥沉吟片刻,将她带上,现成的工具人,不带白不带。
此时正是午后小憩时间,丽正苑外并没有多少人员走动。
据她观察,午后小憩这段时间,娄箐会在苑门口蹲着画圈圈,直至敲响上课钟声才回课堂。
范笥带着丁萱躲在墙角暗中观察。
丁萱往外小心探出个头,丽正苑门口什么都没有,除了那个受气包,她也没看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啊。
她转过头,轻声询问:“四殿下,你在看什么呀?”
“看娄箐啊。”范笥轻声回道。
瞧瞧未来的摄政王,现在就小屁孩一个,拿根树枝在那画圈圈,看起来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
丁萱懂了,四殿下找那个受气包麻烦。
她拍拍自己的胸膛,义正言辞的说着:“四殿下,你想找她,这事交给我。”
范笥诧异的看向她,不愧是尚书家的孙女,脑子转的就是快。
她将怀里藏着的几块糕点还有药膏拿出来,交给丁萱:“你把这个给她,几块点心和药膏,千万别说是我送的。”
“啊,不是找她麻烦啊。”
范笥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遗憾,在原剧情中,原主小时候与这人零交集,更别提去欺负人家,她还不至于为自己加戏。
她只要让女主知道权利的重要性,发奋图强以后去篡位就行了。
“本皇女像是那种欺负弱小的人吗。”范笥将糕点塞到她手里,催促道:“快去吧,别说是我送的啊。”
“行吧,看在咱们同桌的份上,这次就不收殿下银子。”
丁萱掂掂手中的糕点,鼓起勇气去了。
范笥在后面探出头,给她加油打气。
丽正苑前,娄箐察觉到有人靠近,她拿树枝的手一紧,抬头悄悄打量一眼,又很快低下头。
丁尚书家的小孙女,并不相熟,应当不是找她麻烦的人。
娄箐心中的紧张并未放下,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写写画画。
丁萱走近,叫道:“喂,那个谁,娄...娄...”受气包叫娄什么来着?
“娄箐。”娄箐站了起来,头低垂着,双手紧张的抓着衣裙。
“娄箐,有人让我把这个给你,点心和药膏。”丁萱将手中的东西一股脑全塞到她手中。
娄箐不敢接,全退了回去,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娄箐受之有愧,烦请女公子送回去。”
丁萱下意识语气严厉了起来:“给你就拿着,你想让我白跑一趟不成。”
娄箐双手紧捏,巍巍颤颤接过。
丁萱这才满意,拍拍手走人:“行了,东西已经送到,我就先走了。”
“敢问女公子,这是何人送给娄箐?”娄箐急忙叫住她询问。
“那人不愿透露姓名。”丁萱转身离去。
娄箐这才查看两样东西,她凑近鼻尖闻闻,又将两样东西收好,却没敢用。
而丁萱回到两人的藏身之处,就被范笥拉着询问:“怎么样,你没有说出我的名字吧。”
丁萱勾起笑:“放心吧四殿下,东西送出去了,没说你的名字,她绝对猜不到的。”
“那就好。”范笥又小心探过头看了一眼,才拉着人离开,“那我们走吧。”
回去的路上,丁萱并没有多问,但范笥还是多叮嘱了几句:“今日之事...”
“四殿下,我懂,绝不会乱说。”丁萱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懂事。
范笥朝她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丁萱笑嘻嘻,她也是手捏把柄的人了,说不定以后还能多坑点银子。
两人一同回了课堂,继续下午的课程。
-
次日,范笥从宫里带了些点心送给丁萱。
怎么说也要好好谢谢人家,混熟些,以后也好常拜托她送东西,这样,她就能稳居幕后了。
范笥将算盘打的极好。
丁萱除了爱财还爱吃食,只不过银子稳居第一,其他都得往后靠。
收到点心丁萱很开心,更不用说这还是宫里做的糕点。
“谢过四殿下。”
“不知道你喜欢哪种口味,就每样都包了点,你喜欢就好。”
范笥还包了一份点心,这是她今日份的零食。
今天她决定暂时不去送温暖,而是暗地里整治一下欺凌事件。
不过,这种事情也只有遇见的时候才好出手,不急。
到了午后小憩时间,范笥又往外跑。
丁萱今日吃饱喝足不是很想动,就不陪这她一起。
她穿过小路来到丽正苑,娄箐一如既往蹲在那里画圈圈。
范笥将自己的小点心拿出来,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暗中观察。
如果手中再来台相机,她真的很像狗仔。
娄箐今日总觉得有道视线在看着自己,可往四周看去,却空无一人。
她对别人的视线特别敏感,绝对不会感觉出错。
娄箐抱紧身子,警惕的看向四周。
那种视线时有时无,虽没有恶意,却总让人心里发毛。
半响,她干脆丢了树枝,跑回苑中。
范笥吃完小点心,掏出手帕擦擦手,再往门口看去,空无一人。
不是,她就擦个手的时间,就把目标人物弄丢了?
她真是个不合格的狗仔。
没蹲到人,范笥干脆回去小憩,来日方长,不急。
然而,范笥没蹲来霸凌时间,反而蹲来了小测。
这段时间,她几乎每天都利用小憩时间都往丽正苑跑,也就导致下午的课,她根本没认真听讲,现在要小测,她简直就是两眼摸黑。
范笥只好停止自己狗仔般行为,利用这几天恶补知识。
好在古代位面待过一回,对这些文言文能够快速理解,再凭借她的记忆力,勉强将知识点全都记下。
分数发下来的时候,丁萱一脸震惊加膜拜。
接近满分的小测,再看看她自己,差了十多分,连她引以为傲的算数,人家也是完胜。
“四殿下,你是怎么做到如此高分数的!”丁萱拿着分数单,虚心求教。
范笥看看分数,还算满意,也不枉费她这几日挑灯夜读。
怎么说她以前也是替她家殿下抄过书,处理过情报的人,这点十岁孩子的小测,不难不难。
她朝丁萱神秘一笑:“想学?”
丁萱期待的点头,“嗯嗯。”
作为殿下的同窗,她可是看到这位四殿下,下午的课程全都是昏睡过去的,能考如此高分,肯定是有什么秘密方法,她自然想学。
哪怕交银子...也是可以的。
“想要高分呢,不难,每天多背背教习画的重点,就能考个好分数。”范笥说出自己的方法。
“四殿下,你确定没有骗我?”丁萱带着怀疑。
范笥叹息几声,指着小测上的几道题,又拿出书本,一一对照,“你看,这里讲的就是这个知识点。”
“这些笔记,我还是找你要的呢,忘了?”
丁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嘿嘿,确实忘了,教习指哪我便画哪,确实遗漏了。”
范笥叹息几声,将整个小测试题的知识点全给她指了出来。
除了几道她也不会的题目外,解法基本全在书本上。
丁萱迷糊的跟着画圈,自己琢磨了一圈才反应过来,“四殿下,佩服。”
范笥笑笑,还好这次只是小测,要是遇到大考,她怕是还拿不到这么高的分数。
作为皇女,学习上一定不能太丢人,也不能太耀眼。
这可真是个难为她的工作。
难得考完,丁萱为报答她解惑情谊,特意选在休沐日,带着她在京城逛街。
范笥提前跟舒贵君说明情况,得了应允才出宫。
两人都还小,身边的随从更是带了不少。
范笥很少有出宫玩的机会,每天都是太学皇宫两点一线。
今日难得出来玩,倒是见证了不少好玩的东西。
京中多以女子出门抛头露面,男子倒是没见几个,就算有也是各个掩面,一副不能见外人的模样。
一路逛下来,她除了买些小吃也没花上什么银子。
丁萱倒是一改敛财模样,这里也想买那里也想买,身后的侍从提都提不过来。
“萱萱,你平日里不是最舍不得你那银子吗,怎么今儿个当了回散财童子,到处散财来了。”范笥打趣道。
丁萱挑着些小玩意,一边说道:“银子不就是拿来花的嘛。”
范笥笑笑,敛财的时候一文钱都不放过,如今花起来倒是毫不心痛。
两人逛了一上午,便打算找处茶楼暂时歇息。
那成想,前方围了一团人,挡住她们的去路。
“两位小主在此稍后,婢子前去看看。”明珠对着后面几人吩咐两句,便上前打探情况。
可惜,范笥此时身高不够,也看不出什么情况,只能耐心等待。
好在明珠很快就打探消息回来。
“前面是施家女公子在吵闹,还有一人婢子瞧着眼熟,但不认识。”
“施家?肯定又是施文秀在作妖,走走走,咱们去看看。”丁萱拉着人往人堆里挤。
范笥隐约记得这人,好像是哪家大臣的嫡系女公子,比她年长了好几岁。
因着不是同一辈,她记得也不大清楚。
丁萱拉着人,很轻松就挤进了人群。
里面正是施文秀,让范笥诧异的是,她竟然看见了娄箐。
真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范笥转过头,低声对明珠吩咐:“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
明珠点头应声,悄悄去向周围人打听情况。
丁萱从身后侍从手中拿过一份糖炒板栗,她拿了几颗,又递给旁边的范笥:“阿笥,来吃点。”
范笥摇头,当着熟人的面吃瓜,有损她皇女的形象。
见她不吃,丁萱自己抱着板栗啃咬起来。
而闹剧中心的施文秀,还在咄咄逼人:“怎么样,你想好了吗。”
娄箐摇头,紧紧攥着荷包。
范笥不清楚情况,只能脑补出一场大戏。
施文秀等的不耐,命旁边的侍从将她捆起,“不就是赔钱吗,用得着考虑那么久,既然没钱那就先去牢里蹲几天,等你家里人什么时候凑足了银子,你再出来。”
娄箐挣扎着往人群外跑,但她哪敌得过那些侍从,没两下就比抓住了。
范笥微微蹙眉,抓进牢里可不行,要是有案底还怎么上位。
明珠去打听情况还没回来,眼下能够破坏局面的也就只有她...旁边这位丁萱。
她用手肘悄悄捅捅丁萱,给她使眼色。
丁萱还以为她也想吃板栗,将纸袋递了过去。
“不是这个。”范笥低声急促道:“娄箐,帮帮她,价钱你说了算。”
丁萱嘴中还含着板栗,看看娄箐又看看她,露出一个“我懂的眼神”。
她咽下板栗,清清嗓子道:“等下。”
“施姐姐,你可知道她是谁。”
施文秀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丁家的小丫头片子。
她冷哼一声:“我管她是谁,打碎了我的东西,又赔不出钱,那只好牢里走一趟。”
“她可是娄家的人,你确定?”丁萱又剥了颗板栗,慢慢吃起来。
施文秀眼眸微凝,“既然是娄家的人,一枚玉佩的钱,应该简简单单,可她半天都未曾拿出一个子,叫我如何信你。”
范笥在丁萱开口时便往后退了一步,假装自己是个随从。
施文秀的神情让她有些在意,看起来并不像个不知情的人,恰好此时明珠也打听情况回来,凑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而丁萱和施文秀还在那闲扯。
范笥听了事情始末后,大致能够确认,这就是个让人往里跳的局。
她往两侧店铺的二楼看去,果不其然,在其中一间看到了娄家的人。
做局啊,庶女进了牢里,对家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往丁萱背后靠靠,低声说道:“那碎玉佩的钱我付了,让她们放人。”
丁萱接收到消息,立马说道:“施姐姐,有人替她还,不如放人吧。”
“有人替她还,那人该不会是你吧。”施文秀上下打量她一眼。
“你就说多少银子吧。”丁萱并不惧她。
施文秀用手指比了个三。
“三百两?也还行吧。”
“什么三百,三千!”
丁萱板栗也不吃了,“三千,你把玉佩拿出来我看看,莫不是镶了金子不成。”
施文秀可不会真给她看,丁尚书家是出了名的抠,识物方面更是胜人一筹。
她给旁白的侍女使了眼色。
侍女将破碎的玉佩拿出来,白玉光泽在日光下晶莹剔透,侍女又很快将碎玉佩包裹起来。
丁萱就看了两眼,还没看个仔细,就被阻隔了视线。
她撇撇嘴,“施姐姐,你这玉佩可不值这个数,顶了天也就八百两。”
“丁萱妹妹可不要胡说,这玉佩可是特地拿去给大师开过光的,自然是值这个数。”
“那便,一千两吧。”
施文秀不让,“三千两,绝对不能少。”
丁萱指指她那碎玉佩:“谁知道姐姐是真开光还是假开光,莫不是随便拿了块玉佩来糊弄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