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这……这是真的吗？！」
她猛地跪坐在地上，捡起被拍掉的手机，像捧着稀世珍宝。
脸上那股近乎疯狂的激动，看得我有些恍惚。
真的很久……没见她露出过这样的神情了。
我蹙眉，从她手里拿过手机，不满开口。
「妈，你这是什么反应？反正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弃和哥哥结婚的！」
出乎意料的，我妈这次并没有因为这些话而愤怒，而是小心翼翼地问我。
「他是不是叫严旭？」
「你怎么知道？！」
我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
「我……」
她刚想开口，却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心虚，悻悻地闭上了嘴。
见她不说话，我双手抱胸，继续引诱。
「他可是未来的大明星，现在只是没遇到机会。」
「等他火了，就轮到他养我了，到时候我就是明星太太！」
不知道我妈把我的话听进去多少，只见她低头嘟囔了一会儿。
再抬头时，嘴角已经扯起了微笑。
「我同意你嫁给他，可儿，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回来见我？」
刚刚还在奋力反对怒斥我的人，现在突然变得妥协好说话起来。
我看向我妈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怀疑。
「妈，你不救奶奶了吗？你真的同意我把钱都花在他身上？」
我妈用力点点头，语气毋庸置疑。
「当然！你奶奶那个是小病，反正都瘫了，救了也治不好，你嫁给明星，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到时候给她请个 24 小时的护工不就得了？」
「我相信你奶奶会理解的。」
我妈握住我的手，语气里满是雀跃。
看得出来整个人很开心。
她再三叮嘱我，明天一定要把严旭带回来。
美其名曰见家长，帮我把把关。
我听了她的话，一晚上就几乎把刚刚卖掉房子的一半积蓄打赏了出去，又哄了严旭好久，给他发了自拍照，才让他同意第二天见我。
我妈无比兴奋，把城中村的出租屋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亲自买菜下厨，等着我把严旭带回来。
严旭到我们出租屋的时候，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嫌弃。
「你就住这种地方？」
我无视他话语里的鄙夷，满眼星星眼地看着他。
「这不是为了给你刷礼物把房子卖了嘛，我只是暂时住在这儿，以后有钱了会换大房子的。」
而我妈则在见到严旭真人的那一刻，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你就是严旭吧？！真是一表人才！」
「快进来！」
我歪头看了看严旭脸上的痘印坑洼以及油到可以炒菜的头发和卡粉的鼻子。
什么都没说，招呼他坐了下来。
6
严旭打量了我妈一眼，眼神像开了自动锁定，停留在她胸前。
我这才发现，今天她特意穿了提胸内衣和紫色吊带包臀裙。
脸上还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潮红。
她至少五年没这样穿过了……
他们之间暗流涌动，我却装作没看见，只殷勤地给严旭夹菜，说自己多喜欢他、多想嫁给他。
严旭偶尔敷衍几句，目光却始终黏在我妈身上，还咽了几口唾沫。
我把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却还是一副迷妹样。
很快，到了睡觉的点。
我打了个哈欠，正想挽住严旭的手臂进卧室。
不想我妈却快步上前隔开了我们。
「可儿，你们还没结婚，现在睡一起传出去了名声不好听，今晚你跟我睡。」
我挑了挑眉，有些不满。
但让我意外的是，严旭居然答应了。
还说这样对我公平。
听到他这样说，我瞬间换上崇拜的眼神。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我都听哥哥的！」
说完，便转头回了房间。
他们对视一眼，没人把我的举动放在眼里。
而我，则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暗暗勾唇。
夜里，我发出熟睡的呼噜声，脑子却无比清醒。
果然，我妈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确认我熟睡后，悄悄走出了卧室。
两分钟后，我猛地睁开眼，也往另一间卧室走去。
隔着门板，里面的暧昧声清晰可闻。
我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机打开了提前安装好的监控软件。
早在租这套房子之前，我就已经专门在里面安装了监控。
今天这出戏，都是我故意为之。
「旭哥哥，我居然能真的再见到你！」
我妈扑在严旭身上，紧紧贴着他胸前，声音里满是激动，隐约还带着哭腔。
「五年了！我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没想到旭哥哥还是这么有本事，我当初真没看错你！」
「当初你能 C 位出道，全都是因为我把钱投给了你。」
「五年前你嫖娼入狱，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严旭眼珠子转了转，显然有些疑惑。
但送上门的肥肉，没有不要的道理。
于是严旭抱住我妈，手不安分地开始乱摸，嘴里含糊说着。
「哦哦我知道你，你当时是我粉丝对吧？真是好久不见。」
「那件事是我被资本做局了，还好我托关系逃了出来！」
「不过我们这样做，不怕你女儿知道吗？」
我妈身体一僵，却也没停下身上的动作。
「没事的，都是我心甘情愿，旭哥哥你这么优秀，我们俩母女都服侍你也不为过，不管你需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就像以前一样！」
7
我紧紧捏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渐渐泛白。
画面里，我妈和严旭颠鸾倒凤，丝毫不畏惧隔壁卧室还有个「睡觉」的我，发出一阵阵娇喘。
我满意地笑笑，也没闲着，赶紧打开手机，给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发去了信息。
毕竟，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很久了。
这次，我会让他们身败名裂，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各位亲戚，上次都是我不好，我已经找平台把钱要回来了，之前的餐费还有我家借钱治奶奶的费用我都可以还清。」
「你们明天早上九点来这个地址，我给你们还钱。」
消息发出后，我活动了一下发酸的手腕，目光不自觉落在小指上。
那里缺了一节。
伤口虽已愈合，但每次看到，那天的绝望与痛苦便如潮水般涌来。
仿佛凄惨的叫声还回荡在耳边。
我曾经无数个日夜崩溃、无助。
但只要我看到我妈那张憎恨到极致的脸，就又燃起了一丝火焰。
不是希望，是仇恨。
我装作无事人一样回到自己的房间，安稳睡下。
次日醒来时，我妈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她心情极好，嘴里甚至还哼着歌。
两人在我眼皮子底下互抛媚眼，眼里的甜蜜都要蹦出来。
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打开后，亲戚们蜂拥而入，正是昨晚发信息叫来的七大姑八大姨。
似是没想到我突然叫了这么多人，我妈下意识捂住了自己胸口，拉了拉领子。
严旭更是轻咳一声，捂住了自己的脸，把身体转到一旁。
「他们怎么过来了？！」
我妈满脸羞愤地把我扯到一旁。
「还钱呀，我想过了，房子都卖了，亲戚的钱当然不能欠着。」
没理会我妈给我使的眼色，我拿出手机就准备挨个给他们扫码还钱。
可等我按下密码之后，却支付失败了。
我满脸震惊，赶忙去查看余额。
发现昨天刚到账的钱款居然不翼而飞。
我下意识看向我妈。
只见她心虚地搓着手。
「旭哥哥急用，我就先拿走了……」
众人对我妈的称呼都是一惊。
我更是夸张，眼睛瞪得溜圆，像是终于发现了什么不妥。
「卡里有将近八十万，你就这么给他了？！」
「而且你怎么会叫严旭……旭哥哥？！你们……你们瞒着我都干了什么？！」
说完，我像疯了一样冲进卧室，从里面精准地找出了我妈昨天穿的内衣。
紧接着，我发疯般尖叫，手里还不忘忙活打开电视投屏。
下一秒，客厅电视上播放起昨晚的不堪画面。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8
我妈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尖叫着上前拔掉电源线。
可惜为时已晚，画面早已被大家看见。
而我则拿着我妈的内衣，气冲冲地甩在他们两人脸上。
「你们两个对得起我吗？！一个是我妈，一个是我花大价钱捧出来的未来老公，你们居然背着我干这种事！」
说完，我没看两人惨白的脸色，转头撞开亲戚就冲出了门。
我没有和他们继续正面交锋。
让他们身败名裂，除了让亲戚们知道我妈的嘴脸，还有最重要的一步。
身后，我听到亲戚们议论纷纷。
「这也太炸裂了吧……我还以为罗可儿是个疯的，没想到她妈更疯，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之前都在外地，不知道前些年他们家发生过啥吧？她妈当时迷恋一个男偶像，为了那男的，把全家都搞毁了！」
「没错，我记得就是叫什么旭的……原来就是眼前这个……」
「这母女俩也真是够奇葩的，居然爱上了同一个男人。」
跑出城中村后，我联系上做自媒体的朋友，让他把我之前准备好的严旭的所有黑料都发出去。
连同伦理噱头，很快，词条就爆了。
包括但不限于那家地下偶像馆，非法运营，偷税漏税。
网友们看着被扒出来的那些男偶像照片，沉默了。
【原来有一群人偷偷吃屎不告诉我们，就这种货色，居然能圈那么多钱？】
【感觉娱乐圈的钱还是太好挣了，什么歪瓜裂枣都有。】
【里面有个叫严旭的，五年前就嫖娼被抓了，居然还能活动在大众视线里，建议严查。】
【你们快去看另一个词条，更炸裂恶心！】
热搜上，还挂着一个#母女争丑男#的词条。
一切发展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今天在出租屋发生的事，被人眼疾手快地录了下来。
为了吃到流量，火速发到了网上，简单拼凑了一下事情的起因。
果不其然，一发即爆。
晚上，我躺在酒店的床上，看着铺天盖地的舆论和恶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事件太火爆，很快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当天，地下偶像馆的人就都被抓走了，包括严旭。
我妈疯狂给我打电话，想必，是已经急疯了。
不过我也没打算晾她多久，半小时后给了她酒店地址。
没过几分钟，我妈就找上门来了。
她第一时间不是责骂，而是跪下来，泪流满面跟我求情。
「可儿，我知道一切都是你搞的鬼，我不怪你，但求你放过旭哥哥吧！」
9
我妈抱着我的小腿，肩膀颤抖，表情恳求。
看着她这副样子，我突然来了兴致。
「妈，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还有一笔钱，你来做个选择。」
「是用这笔钱救严旭，还是躺在病床上的奶奶？」
我给我妈抛出选项。
她几乎没思索，就说出了答案。
「严旭！救严旭！你奶都那么大岁数，死了就死了！」
「可儿，我没有严旭不行，我没有他不行的！」
我嗤笑，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还是没变，跟当初为了他害死我爸，带着那群讨债的人来砍掉我的小指一样。」
我站起身，从公文包里一张张拿出当初她因为钱下毒残杀我爸的证据。
看清上面受害者的名字和死因时，我妈吓得手一抖，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脑袋，尖叫出声。
「啊！不是我！不是我！」
她青筋暴起，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近乎疯魔地把那些纸张撕了个粉碎。
看着满地的碎纸屑，我的思绪也跟着飘了回去。
十年前，我妈疯狂地爱上了一个年下男偶像。
那时候的我还很小，只知道爸妈每天都吵架。
我妈把爸爸辛辛苦苦赚回来的钱一分不剩地花了出去。
在我妈提出要让我辍学打工补贴家里的时候，我爸终于承受不住要和她离婚。
他想把我带走，保障我以后的学业。
我妈却急了，她知道和我爸离婚后她将会失去一切。
所以，她给我爸的水里下了毒，想借此来拿走我爸名下的房产。
殊不知，我爸早已和律师拟定，以后他的财产都归我所有。
进城的奶奶知道这个消息后承受不住。
但她还以为是我爸命短。
只有一个独生子的她不敢赶走我妈，怕以后没人养老，于是假惺惺地说要帮我妈带我。
我爸走后，家里没了经济来源。
我是未成年，也不可能把房产给我妈。
于是，为了让严旭出道，她借了高利贷。
利滚利一段时间后，我妈还不上钱，那群人追到了家里。
他们把我妈打了一顿。
那天的场面我到现在还记得。
我在房间写作业，我妈撞开房门，一把把我拉了出去，推到领头人面前。
「这是我女儿！抵押给你们！」
「你们把她带走，想干什么都行！」
我惊恐地瞪大眼睛，面色惨白如纸，想求救，却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嘴巴。
转头，就看见一群男人正对着我猥琐地笑。
那一刻，我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群人把我带到房间，想要猥亵我。
我奋力挣扎，咬伤了其中一个人的耳朵。
那人愤怒至极，面目狰狞从我家厨房拿出一把刀，毫不犹豫把我的小指切了下来。
撕心裂肺的痛让我失声痛哭。
那时我以为自己真的要完蛋了。
10
但不幸中的万幸，邻居阿姨听到动静，报了警。
一直躲在房间的奶奶抖成筛子走出来，捂住了我的嘴。
「别说出去！这是你的清白！」
她告诉我，女孩子的清白大过天。
要是让警察们知道传了出去，我以后就嫁不出去了。
我不知道她嘴里的清白有多重要。
但在看见我妈支支吾吾不敢把实情说出来的时候，我忍着痛，一字一句把所有事情告知了警察。
那时候，我奶奶打了我一巴掌。
我耳鸣了一瞬，根本听不清外界的声音，只知道奶奶一直对着我骂骂咧咧。
她说我贱，把我妈借贷的事情说出去，我妈要坐牢，以后没人给她养老。
她还说我不知羞耻，被男人猥亵要是传出去了，以后就收不回彩礼。
后面的我听不清了。
只知道奶奶被警员按住，教育了一番。
我的手指因为耽误太多时间，接不回来了。
我妈被关了半个月，那群人按照不同程度被关了五到十年。
我妈出来后，带着我们两个搬去了隔壁县城。
那两年，她打我骂我，还找过一些老光棍，想把我嫁出去换彩礼。
我借助老师和警察的力量一次次逃脱。
心里暗暗发誓要考离这里。
突然有一天，我妈不闹了。
我这才知道，原来她的男偶像因为嫖娼被抓了，被行业软封杀。
我暗自窃喜。
我妈也因此萎靡了一段时间。
但很快她就不知道想通了什么，突然开始找工作，开始对我好，关心我的生活，和我道歉。
在我看来，那更像是鳄鱼的眼泪。
那时候的我并不想在这段亲情里继续纠缠下去。
于是高考填志愿时，我填了离家两千公里的大学。
我想放下以前的一切，好好生活。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重击。
我妈偷偷登录我的账号，改了我的高考志愿。
把我填在了本地的一所二本院校。
「在本地上大学好啊，以后也在这边稳定工作，好照顾我和你奶奶。」
我大闹一通，甚至有想复读的打算。
却也是在当天，在我妈手机里发现了购买药物的记录。
那时候我才知道，是她把我爸毒死的。
后来，我不闹了。
我找了很多个暗网，打听到了严旭的消息。
给他刷钱砸礼物，走进他的视野，也把他带到了我妈的面前。
计划一步步进行。
在我妈以为我们全家人的人生都步上正轨的时候，我打破了她的幻想。
烂人不配过这么好的生活。
「这都是你活该。」
我冷笑着看着我妈，一字一句道。
也正是此时，我报的警到了。
我妈被铐了起来，抓进了警局。
我提交了证据，把她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而我也依法提出申诉，追回了之前打赏的钱。
顺便把那个地下偶像馆一锅端了。
把我妈送进局子后，我去看了一次我奶奶。
她挂着水，半死不活。
可我知道，她听得见。
于是，我趴在她耳边告诉了她当年的真相和事实。
当晚的凌晨，医院打电话告诉我，说奶奶窒息死了。
可能准确点来说，是气死了。
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辞掉工作，拿着积蓄去了北方。
尘埃落定后，我想过一回属于自己的人生。
望着飞机窗外的景色，我从未有一刻如此自由。
那些恶人烂人终于得到了自己的报应。
而我也终于可以不再活在仇恨里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