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我们能拿到之前的工程，因为这是复兴私底下自掏腰包的项目，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才找了我们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承建，而且那也是之前有赵总的推荐，我们才比别人更有机会。”
董家盛沉吟：“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通过这个项目结识背后的复兴，以后有机会跟在他们身后干，像这样的项目，只多不少。可是小珏，我们公司从创办到现在也就三年的时间，对于我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是稳中有序，而不是一步登天。我们不可能像那些大公司，让人家拖着好几千万的项目款，一点影响也没有的继续运作，我们必须尽快地回笼资金，才能一步步谋求发展……”
董家盛在学术专业上恐怕连沈珏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念大学时，靠着补考和混人脉才勉强混到了毕业，可此人有一大优点，善于钻营。
他们公司过去承接的那些小项目都是靠他“拉帮结派”钻营过来，公司的前期贡献有他的功不可没。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决算的“XX大厦”也是靠着他的一层层关系递进上去，才有了这么一个机会。
当然最后让对方拍板还是靠公司全体上下的努力，特别是沈珏在前期参与投标时出的那个方案，才是被对方认可的关键。
其实董家盛也明白，他们承接这个项目，大方向不会亏，因为工程体量放在那里，就算只赚2个点，这个项目做下来，也可以赚个五百多万，再除去行政成本，别的不说，年底一分红，他满可以先还一波房子的贷款，可刚才造价科小王拿过来的那份决算报告上最后那个红色数字又是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是亏的呢！我们忙了整整一年，我就差天天和经营科的人一起算账了，我算了这么久，可从来没算出来咱们会亏！”
董家盛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从座椅上站起来，伸手将面前的一份纸质报告递到沈珏眼前。
沈珏不动声色，一直沉默地听着董家盛的“控诉”，不反驳不解释，等到他的怒气都撒完了，他的脸上才浮上点笑意盈盈。
“家盛，你说的我都明白。”
“你明白？你明白你还把五百万拱手让利？五百万啊，可不是五万啊小珏！”
一说起这件事就心痛，董家盛还真就状似捂住自己的心口，一边苦口婆心：“你算算，你欠他多少钱？一千万呐！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清然后脱离他啊！还是说，你压根就没打算还？你是觉得这钱来得太容易了，还是认为钱是人家心甘情愿给的，所以还不还都无所谓是吧？”
董家盛再怎么不理解，指责他，他都虚心接受，也怪他把这件事藏得太好，连这位好友都瞒了这么久，现在让他骂一骂也是自己应得，等他骂痛快了，他就准备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一个不仅仅是五百万，而可能是赚五千万的大好消息！
刚才复兴那边传来了消息，他们的母公司已经顺利拿下了S市近两年来最重大的一个项目，一个在全球极负盛名的世界顶级游乐园，也是全球建造成本最高的主题乐园之一。
外方的投资金额高达五十亿美金，作为承建方之一的复兴，为了扩大自己的施工队伍，已经准备将他们的公司纳入麾下，也就是说，他们公司将跟着复兴一起，开启一场华丽的梦幻之旅！
可是董家盛这句“你什么时候才能还清然后脱离他”却给他当头一棒！
他想，原来自己这么努力，一步不敢松懈地走到今天这一步，终于算是瞧见了一点成功的曙光，却原来不过是在还一个人的债！
还债的另一层意思，就是自己能有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那笔一千万的投资，他可能直到现在，还是一个连实习生都不如的存在！
在别人眼里，不管他怎么努力，都只是一个吃软饭，靠着出卖自己皮肉上位的无耻之徒！
沈珏的脸色由晴转阴，置于桌上的双手紧握成拳。
董家盛自觉说错了话，他知道自己再怎么生气也不能随便拿那个人，拿那件事来指责沈珏。
当年他拉着自己一起开公司，其实根本谈不上合伙，钱是他的，公司后续的发展也是他策划的，他不过是在里面充当一个跑腿的角色，就算如此他也从来没亏待过自己，自己如今能坐在副总的办公室里，能买上房子娶上老婆，都是因为他。
董家盛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人！
“小珏，我、我就是、就是个狗嘴！你可千万别把我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啊！”
沈珏一直不说话，连点生气的反应都没有，倒让董家盛不安起来。
他从办公桌后绕到他身边，一手撑在桌子边缘，一手搭在他椅子上，恳切道：“哎，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要不然这么着吧，哥哥我磕头认个错，你看行吗？”
“打住，我可没小庄的嗜好，喜欢让老公跪键盘。”沈珏推开董家盛靠过来故意示好的嘴脸，虽然脸色没什么变化，但口气上已经平和了很多。
董家盛见他会开玩笑，才在心里悄悄地松了口气。
这年头，伴君如伴虎。
这位沈总不知是性格突变还是本性终于暴露，自从他们一起创业以来，他整个人变得越来越剑戟森森，喜怒不形于色，连他时常都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董家盛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叹了口气，觉得这不能怪沈珏，要怪就只能怪这个社会动不动就“教你做人”，你不得不在他的教诲深深中变成一个，说好听点，深谋远虑的人。
财务鼓起勇气再一次靠近副总办公室，又听了一耳朵的什么“不喜欢跪键盘，那你喜欢让他跪什么？”“还是说不单单是跪，还得绑？”
……
财务是个五十开外的老会计，算账很有一手，但年轻人流行的那一套就不怎么在行了。
办公室里传出来的话让她感到一脸莫名其妙，心想这个副总够心狠手辣的，把下属骂得眼泪鼻涕一通就算了，竟然动不动还要让人跪着绑起来？然后呢？拿鞭子抽吗？
哎呦喂，哦弥陀佛，太残忍太残忍！
等等，这是他们沈总的声音吗？所以要把别人又绑又抽的原来是他们文质彬彬的沈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