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珏……”
他们打在他身上的拳头,踹在他肚子上的脚,扎在他身上的铁钥匙。
哪怕是抡起啤酒瓶砸破他的脑袋,他都可以忍受着不喊一声疼,不在脸上漏出一丝一毫的慌张害怕。
就算是刚才差一点就被流氓头子掐死……
可突然出现在出租屋门外的沈珏,让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双手大力捏紧,痛得他全身痉挛。
他想要大声喊叫,想让门口的人快离开,但话到喉咙口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袁笙看到沈珏肩膀处的T恤不知被什么东西勾坏了,露出肩膀上的两条划伤,这伤应该是刚才撞门时弄伤的。
被绑在椅背上勒得发红的手腕互相较劲,像是要把捆住自己的绳子扯断。
从被绑架到现在,袁笙的内心终于被触碰到了“害怕”的命门!
“终于来了啊,都等你一个晚上了,都快玩累了。”
达哥站在袁笙身边,用宽厚的手背在他脸上用力拍打了两下,冲着门口的人一脸的戏谑。
好像袁笙就是一个没有生命供人取乐的人形玩偶。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让门口的人掩在牛仔裤后的双手不自觉地攥紧。
沈珏抬脚走进出租屋,脸色沉着地环顾屋内一圈。
这些人,打扮得不伦不类,不是歪眼斜鼻,就是驼背抖腿。
一个个,全都冲他露出不怀好意的表情。
他们无非是仗着己方人多而已,一个个营养不良萎靡不振,他根本就瞧不上。
沈珏的视线刻意跳过被绑着的袁笙,直视达哥。
他像个老熟人,冲达哥点了点头:“嗯,来了。说吧,要怎么玩?”
他这么上道,倒让达哥刮目相看。
达哥的视线在沈珏和袁笙之间徘徊了一阵,突然一拍大腿啧啧称赞:“兄弟情深!这尼玛绝对是兄弟情深!一个不管怎么打就是不肯把人供出来,另一个为了救人单枪匹马就来了,真让人感动!不过……”
达哥朝沈珏身后看了眼:“你小子不会已经报警了吧?”
沈珏气定神闲地反问达哥:“你说呢?”
“达哥,咱们换地方吧,他肯定报警了!”黄毛听到“警察”两个字,紧张得冲口而出。
达哥和其他混混极其嫌弃地看了黄毛一眼,心里都觉得这家伙可真丢他们道上人的脸!
作为混混,谁还没进去过?
不过是打架斗殴,拉进去关上几天就出来了!
而且他们今天只是给达哥助阵,说不定都不用自己出手,就算警察来了又能怎么样!
所以他们并不怕沈珏报警,倒是挺有兴趣想看看达哥准备怎么报复这个把自己砸进了医院的狠小子!
“别废话了,深更半夜扰民,就算我不报警周围邻居也该报了。”
沈珏一脸嫌弃,觉得这些混混叽叽歪歪地还没自己来得干脆。
达哥“嘿嘿”笑了两声,心想可真是活见久啊,他还没碰到过沈珏这么狠的角色。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好,咱们也不是谈婚论嫁的亲家,谈个没完没了的。既然你爽气,我也不为难你。”
说完,达哥朝沈珏竖起自己的中指。
沈珏眯起眼,眼里渐渐聚起了光。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自己把右手中指给切了,切平,不可以留一点根。要么……”达哥斜着嘴,猥琐地拿竖起的中指,指了指自己的裤裆,“想办法把在座的哥几个全都伺候舒服了就行!”
听完达哥的报复手段,沈珏没生气,就是满脸嫌弃,还忍不住甩了个白眼给对方。
沈珏:“达哥是吧?咱们商量一下能不能玩点高级的?大家都是男的,就算我愿意,哥几个还不一定能接受这么变态的事,对吧?”
沈珏越说越觉得这个达哥简直是下作恶心到没底的玩意儿!
这么一想,再联想起上次的事,不由自主地看向袁笙。
这一眼是他自从踏进出租屋后第一次显露出慌张的神情。
沈珏从头至尾,将袁笙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发现袁笙虽然身上有伤,一头的血更是让人看了心惊肉跳,但衣衫完整,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接受我接受!”
一阵寂静中黄毛突然跳了出来。
他是见大家都没反应,为了挽回刚才被众混混鄙视丢的面子,才蹦跶出来,坚决拥护自家老大的提议!
可他说完后却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更加鄙视了……
因为谁都明白达哥的意思,他虽然平时好这口,但玩的都是白嫩嫩娇滴滴的。
这位大哥……艾玛,身高体型都快够两个幺四了,达哥怎么可能真的让他“伺候”自己!
他刚才那么说无非就是想要羞辱他!
达哥真正想要的是那位大兄弟的手指!
达哥见沈珏沉着脸不说话,总觉得自从把那小子绑了之后,今天晚上这心里就是哪儿哪儿的不得劲。
转念一想,对沈珏说:“你还是学生,断你一根手指你怕是以后连笔都没法握……这么着吧,我不多要,看你还年轻,年轻人嘛容易冲动,你让我头顶留了条疤,我只要你两根手指的指甲。怎么样,简单吧?”
达哥觉得自己一让再让,不是他心慈手软宽宏大量,而是他发觉这个小子和被绑着的那个一样。
竟然天生自带不怕死的属性!
在道上混的时间不算短,达哥心里清楚,惹谁都可以,但最好不要去惹不怕死的人。
要是不幸被这种人缠上,除非是两人之间有一个人先死。
要不然这辈子……那可就是不死不休!
“走……快走……咳咳……”
在沈珏和达哥为手指还是指甲盖的事商量时,袁笙的嘴里一直含含糊糊地在说着什么。
可不知是他声音太轻还是他们故意装作没听到,谁也没有理他。
袁笙刚才被酒瓶砸了一下后,耳朵被砸坏,一直听不大出声音,周围人的说话声变成“嗡嗡”声,让他听得很困难。
可他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了“把中指切了”“拔两根手指甲”。
当这些话一点点传进耳朵里时,他的后背上开始不断地冒出冷汗。
“阿珏,你快离开!”那股在胸腔的气终于突破禁制,袁笙用尽全力的大吼终于让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
“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分不清是血水还是泪水顺着眼角淌下,一张脸脏污得早已分辨不清原来的容貌。
袁笙撕心裂肺的声音在这间狭小逼仄的出租屋内冲撞进了某人的身体里,在胸腔之中狠狠地撞了一个来回。
沈珏极力忍住想要跨出去的腿,一直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右手,被一个金属物体磕得又痛又麻。
沈珏抬起眼睛却不敢看向袁笙,目光轻飘飘地从他脸上掠过。
嘴皮子动了几下,最后只有一句不冷不淡的安慰。
“阿袁,没事的,你不用太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