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笙感觉自己周围一切似乎都在散发着不知名的热意，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他的身上。
热得口干舌燥，热得心火乱窜。
所以他急需要降温，阻止随着四周不断攀升的热度让自己的身体开始变得奇怪，感觉自己被高得离谱的热浪一阵又一阵地席卷，快要将他烧干了。
有一种早已被深埋起来的渴望，像是要冲破禁锢，卷土重来。
“对，酒就是得这样喝才爽快！”看袁笙越喝越快，也越喝越顺，沈珏裂开嘴笑得没心没肺。
两人的肩膀互相挨着对方，一灌接着一灌地喝，眼前灯火通明、璀璨炫目的城市夜景，成了最好的下酒菜。
沈珏酒醉之后开启了话匣子，絮絮叨叨地和袁笙说着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说自己是怎么在学校拿的优秀毕设，又是怎么进的现在的公司，而这家公司有多好多好，是业界标杆，是学他们这个专业的人最理想的去处，而他现在所处的部门是公司的核心部门，只要他好好干，一定能干出成绩。
相反与话痨沈珏，袁笙的话不多，连附和着他的“嗯啊哦”都少得可怜，大部分时间里，他只是静静地喝酒，听着他说话。
时间仿佛在酒精和夜色的作用下，被独立出了另一个维度空间，原本连着的过去和未来，被掐头去尾，再将中间那段谁也不愿提及的往事自动过滤，唯留下……一室的温情脉脉。
就像沈珏自己说的，老同学聚一聚。
于是在这么一个用酒精堆砌起来的虚伪空间里，谁都明白一切都只是昙花一现，可谁也不愿意打破两人之间难得的平和。
就这么边喝边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们四周全是滚东滚西空了的啤酒罐。
“没了？”沈珏伸手摸了摸，将空了的塑料袋随手一扔，“我下去买。”
他想试着站起来，可他高估了被酒精支配后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竟然一屁股又重新跌坐了回去。
他自己觉得好笑起来：“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不仅住进了黑店，还买到了假酒……要不然，才喝这么点怎么会连站，都站不稳了呢……”
袁笙没应声，嘴角却挂着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想这个人还真是对自己太过自信，就他那点酒量还敢质疑人家卖假酒？想当年的毕业散伙饭，全班男生就他第一个喝醉，喝醉后还不老实，非要……
袁笙的笑容突然戛然而止，他侧过头，眼神直直地看向身边的人。
沈珏似乎感觉到了目光的注视，他下意识转过脸，回看袁笙。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他一抬手，手掌直接贴在了袁笙的脸上。
袁笙不会喝酒，他不知道自己喝了酒后，酒精的副作用，就是在他苍白的面容上添上一抹艳丽的颜色。
沈珏的触碰让袁笙一惊，不自觉地往后躲，沈珏手上一空，心里跟着一空。
“我……我该回去了……”袁笙的声音在酒精的浸染下变得有些沙哑，不同于他过去清冷单一的声线，变得有点粗，有点重，有点……
七情六欲在里头。
说着回去的人，身体却一动不动，一双精致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看进另一双眼睛里，眼神里的清明在一点点消失。
“回去？”沈珏醉眼朦胧，拇指指腹轻柔地蹭着袁笙的下眼睑，喃喃自语，“你回哪儿？你要回哪儿？阿袁，你要去哪里？”
沈珏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很不对劲，如果袁笙还清醒着，他一定能发现此时的沈珏，像个孩子般的无助，因为不知道你会去哪里，所以他害怕。
可是袁笙也醉了，他什么也发现不了。
袁笙弯了弯眉眼，口气轻柔：“这么晚了，我得回家了。”
“回家吗？阿姨今天烧了什么菜？哦，对了，那个新出的游戏，我终于拿到账号了，吃完晚饭我带你打，好不好？”
袁笙的眼眶突然就湿了，酒也醒了一大半。
他忍住哽咽：“阿珏……”
沈珏突然抓住了袁笙的双手，袁笙想要往后缩，却发现他的力气大得惊人，自己根本挣脱不开。
沈珏将这双手团成拳头，用力握在手心。
冰凉的液体一滴滴落在了手背上，两人的眼里都含着泪，分不清谁的先掉落。
沈珏：“我找不到你，到处都找不到，那个时候你明明告诉我你会回学校，我去了G市，可他们说你早就退学了。我又回H市找，也没找到。我以为你回M国了……”
“阿珏……你……你……找……过我？”声音已经破碎不堪，连同整个心一起发着颤。
“阿袁，你到底去哪儿了……你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他低下头，将手里这双手分别贴在自己脸颊两侧，语气里难掩怨恨，“如果我能找到你，如果当时我能找到你，她也就不会……”
他突然不说了。
沈珏慢慢靠近袁笙，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尽可能地缩小，近到一呼一吸之间，萦绕着的都是彼此的味道。
这一刻，都勾起了两人共同的回忆。
一个冰冷的厕所间，一股子呛人的麻辣火锅味，一副薄唇，一番唇齿间的纠缠。
袁笙的脑袋早已空白一片，只能感受到彼此相贴的唇，带来的属于对方的味道，无法控制的身心让他的身体开始轻轻颤抖。
沈珏的呼吸越来越急，唇畔摸索至袁笙的耳畔，他声音低哑，满含着极力想要克制却又疯狂想要释放的渴望，一遍一遍，不依不饶地喊着袁笙的名字。
“阿袁……阿袁……阿袁……”
袁笙已经瘫成了一团泥，只能靠在沈珏的怀里，笨拙又羞涩地回应着他的触碰。
袁笙的回应，让沈珏闭上眼睛，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溢出一声呻吟。
他终于决定不再忍耐，拉着袁笙的手一步步引导他。
“阿袁……”他咬着他的耳朵，轻轻低喃，“你帮帮我……”
什么前仇旧恨，新仇旧怨，统统淹没在缠绵悱恻无休无止的纠缠中。
像是两个快要溺水而亡的人，把对方当作唯一可以活命的浮木，紧紧地抓牢不撒手，贪婪得汲取对方有限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