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风火大王见韩竞和莲桢一口咬定是郑桢就在泰乔山,沈茗嵩好说歹说他们就是不听劝,而且韩竞和莲桢分明有了发作的意思,风火大王寻思“他们若是在这里动了手,那我不是真要与这莲花奶奶打起来?虽然并未打算与九莲山建交,但也不能韩竞和郑桢两个冤大头就让泰乔山和九莲山结仇……”
风火大王道“既然判官身体抱恙了,那不妨先下山去把伤养一养吧,郑公子的事情,我们也会帮你们的,且放心吧。茗嵩,送客。”
沈茗嵩道“二位,且随茗嵩下山吧。”
韩竞面对着沈茗嵩的开路,却是不走,只站在哪里眼睛只瞪着风火大王,风火大王全然只做无视,莲桢见风火大王如此,亦是气得无法,便跟沈茗嵩喊道“你瞎啦!抬副架子过来!”
沈茗嵩面对莲桢对他的如此态度,只得全盘忍了,脸上只能笑着,不似对韩竞一般,几乎爱答不理,莲桢再怎么羞辱于他,他都得似儿子、孙子一般从着,可是他越是如此,莲桢便越是厌恶,莲桢向来最讨厌那些溜须拍马之流,她见自己对沈茗嵩这般欺压,沈茗嵩却似贱狗一般照旧地笑,莲桢一路上无故对着沈茗嵩白眼数次,沈茗嵩看见了也只好装作没看见。
到了泰乔山山脚之时,沈茗嵩忽然叫道“哎呦!肚子痛!”
莲桢瞪着他道“你别是装模作样,想要溜走?”
沈茗嵩捂着肚子道“怎么可能?茗嵩突然内急,暂告一时,二位且先走吧,茗嵩随后就来。”
莲桢依旧拿眼睛盯着他,没好气道“你若敢不会来,有你好看的!”
沈茗嵩赔笑道“是是是是……莲花奶奶开口,茗嵩不敢不从。”言罢,沈茗嵩便猫到一棵树下去了,莲桢也懒得真去查他,只在背后啐了一口“脏东西。”
而后,莲桢便带着头,身后两个小妖抬着架子上的韩竞继续往有人的地方走,不多时,莲桢却听见后面“哎呀”一声,莲桢回头看时,却只见韩竞自己倒在了那里,那两个小妖和那架子全然不见了,莲桢看见赶紧去扶起韩竞,问道“怎么回事?那两个抬你的孙子呢?”
韩竞勉强撑起了身子,道“怕是又被沈茗嵩给算计了,那两个小妖和那架子只在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根本就是被人变出来的。”
莲桢气道“这个蠢东西!不要让我遇见他,否则一定砍死他!”
韩竞道“算了,先别急着记仇,眼看日薄西山,咱们还是先寻一个地方落脚在说吧,不然此处各样灵异众多,睡在大地上终究不好。”
莲桢扶着韩竞走,道“这里乃是佛祖境内,寻一个庙宇借宿简直与江边寻鱼无异,你就莫要担心了,这些事情都交给我吧。”
韩竞点了点头,此时他开口都是一回难受了。
暂置韩竞与莲桢二人不提,只说沈茗嵩回了风火大王哪里,一味地哭哭啼啼,哭诉着这一天下来莲桢对他如何的欺负,风火大王看着他的样子,却是好笑,道“那莲花奶奶虽是女流之辈,但脾气却十分地暴躁,你既然已经看出她‘嚣张跋扈’,为什么还要跟她作对、被她打成这个样子?”风火大王看见沈茗嵩的门牙,便是忍俊不禁。
沈茗嵩跺着脚、撒娇道“大王真是好没良心,人家这一天下来受的气都是因为大王,门牙还被那老女人敲掉一颗,大王不为人家雪耻,却是取笑人家!人家心里不快!”
风火大王笑道“心里不快?那你要怎的?”
沈茗嵩气道“我没惹着那个老女人,我只不过冷着韩竞罢了,那个老女人便对我百般羞辱,反正那个郑桢还关在咱们的地牢里,郑桢和那个老女人乃是有婚约的,我能否用去看看郑桢?”
风火大王摇头道“这个不行,郑桢的来头也不比她小,郑桢可是北海龙太子,将来便是北海龙王,我们这次捉他只不过是为了去西海龙王和睚眦哪里领悬赏,这已经与北海龙王结仇了,你现在再去拿他出气,将来他回了北海,还不水淹泰乔山?”
沈茗嵩娇嗔道“大王,谁说要去拿郑桢出气了?”
风火大王“那你是要怎的?”
沈茗嵩笑道“郑桢与那老女人乃是七十年前定下的婚约,郑桢当初见那老女人粗鲁不堪,直接要把婚约退了,无奈是他父母不准,郑桢只得到处躲藏,一直把婚事推迟到了今天,而今却是不知怎的到底让这老女人遇见了郑桢,估计这回老女人可是不回放过郑桢了,今日那老女人百般羞辱于我,我只要略施小计,便可让郑桢与她再度闹掰!”
风火大王寻思片刻,道“郑桢虽然现在被咱们关着,可他也绝非是个庸才,头脑极其灵活,只是好吃懒做、不思进取些。”
沈茗嵩皱着眉头,不相信道“大王是如何看出来的?”
风火大王“郑桢师承南瞻部洲柳恽真人门下,那柳恽真人脾气极差,行为古怪,而且收徒弟有三不收——天生愚钝者不收、牙尖嘴利者不收、喜好名利者不收;第一个便是证明了郑桢的头脑,非天生愚钝,第二个便是证明了郑桢口舌之德,第三个便是证明了郑桢的为人,清心寡欲,不被名利所缚。有这些个东西,难道你还能否认郑桢?”
沈茗嵩“既然这郑桢如此不凡,那韩竞整日与他朝夕为伍,韩竞与之相比,如何?”
风火大王“韩竞的前世乃是幽冥界有名的白面判官白寅生,所谓‘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天上地下不少人都知道他,而今被罚了轮回,也是当年被西海三太子阖筠设计陷害的,前不久他却腰斩了阖筠,到底是因果相循的厉害;韩竞而今虽是肉体凡胎一个,名利全无,但是你看他双睛炯炯有神,活生生的胳膊断掉了,却是不吵不闹,照旧来这洞府之内见本王,可见其义气之重,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与郑桢,一个是真小人,一个是伪君子,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向来做事只为利己,旁人之事向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看韩竞与那老女人来时,出头之事全部都又那女流之辈来做,你可懂得其中意思?”
沈茗嵩半知不解“是韩竞不喜出头吗?”
风火大王笑道“看你鬼主意有得是,阅人却还得学着些。”
沈茗嵩问道“怎的了大王?”
风火大王“他若是真不喜出头,换作旁事便罢了,此时可是在风火大王跟前,这山上豺狼虎豹之多,韩竞会不晓得这是个什么地方?他这一回事事都要那女人出头,心里定是盘算着若是事情败了、被捉了,他最多算共犯,那傻女人才是主角!”
沈茗嵩听罢,一惊道“原来‘不言不语心计多’这话真是不假,看他韩竞言语不多,话中礼多,原来却都是险境!”
风火大王笑道“正是了,所以,日后看见话少之人,不论那人看着再怎样好欺负,都得防着些。”
沈茗嵩作揖道“受用了大王。”
风火大王看着沈茗嵩那缺掉个门牙,道“我不是送了你不少的珍珠吗?你只随便选了一个,我给你做个门牙出来。”
沈茗嵩笑道“谢大王。”
风火大王“那你打算如何把那女人与郑桢闹掰?”
沈茗嵩寻思片刻,笑道“大王且只管把茗嵩的牙做出来吧,此时暂时保密,到时候大王自然见着分晓了。”
风火大王笑道“淘气!”
当晚,风火大王便给沈茗嵩做出了个门牙出来,教沈茗嵩重新镶在口里,全然看不出是后补的,沈茗嵩与风火大王说笑了一回,便往地牢里去寻郑桢。
只见那天上月色如洗,夏桂似金,幽幽蝉鸣不绝于耳,万里星空丁丁闪烁,影映四海细浪轻身翻滚,万物乃是同宗同祖,近亲远邻,思摩牵绊千年不休,只教山云密意,恋恋风尘,不怪世俗难舍这些山山水水,怕是些个天上神眷,偶尔途经之时也要瞥上两眼。
沈茗嵩进了地牢之内,直奔郑桢的牢房,过去之时,只见郑桢身上穿着白衣,在那炭火堆旁煮茶,他半倒在那里,一手拿着挑拨火苗的树枝,一手拿着个蒲叶作扇子,那火炭之红映在郑桢身上,只把郑桢照得不似个海里的水族,倒似天上的仙子!
沈茗嵩过去笑道“郑公子有礼!”
郑桢坐起身子,看见眼前不知何时却立了一个香云气质比自己还浓的男子,郑桢乍一眼看上去沈茗嵩时,只见沈茗嵩笑容可掬,谦谦有礼,而且衣着干净,相貌不俗,只觉是个玉人,但转瞬又细寻思,自己被捉在这里,若是好人无缘无故地捉他干什么?郑桢重新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沈茗嵩,郑桢鼻子忿地好使,忽地闻见沈茗嵩身上有股狐臊味儿,郑桢使出《弥阴十二大法》里的识魂术,便是要看看这沈茗嵩到底是什么样的狐狸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