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莲桢要挥刀自刎,韩竞靠在哪来,身上有伤自然动弹不得,梅雨安站在哪里却是一动不动,唯有华胤一个快步上前,一把抢下那金刀来,华胤抓着莲桢的胳膊,看他神色倒有些怒了,华胤道“你这是何苦来哉!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竟要你自刎了事?”
莲桢无法,气得坐在地上,似自言自语道“我好歹九莲山莲花奶奶,虽说那名声是我娘闯出来的,但现在我也是一山之主啊!我在九莲山是何等风光,哪个敢惹我、气我,不成想为了郑桢那个畜生,我一到了这里却变成了卜卦算命的神婆,招的那些小老百姓给我香油钱,好不容易寻着了郑桢,竟还落得这样的下场,现在他不在我身边,跟是没谁尊我、重我了,若要论起辈分来,你们一个一个通通都是我的晚辈,都是我孙子一辈的,竟然如此没大没小,我颜面何存?反正也是救不出郑桢,不如就此一死了之,免得再遭你们的羞辱!”
华胤见莲桢如此,只道“也罢了,既然是为了救人,也没有什么不能变通的事情,‘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莲桢听着,起来笑道“当真?”
华胤道“我乃堂堂八尺男儿,说话自然句句是真。”
莲桢正欢喜着,看着梅雨安站在那里眼睛叽里咕噜地转,却不开口,便道“那光有你一个也不够啊,梅雨安,反正你也是判教了,你不是为了林妹妹什么都不在乎了吗?泰乔山现在已然将你视作叛徒,看见即当诛杀,你还在乎泰乔山的什么狗屁名誉?”
韩竞登时便瞪了莲桢一眼。
梅雨安道“你且让我再仔细斟酌一回。”
韩竞道“时候已然不多了,我们这里多耽误一刻,郑桢在泰乔山便会多一刻的危险。”
莲桢伸手便在梅雨安的肩膀上使劲拍了一下,气道“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我是叫你和华胤装扮成泰乔山的人去杀丧教的人,又不是装扮成丧教的人去杀泰乔山的人。”
梅雨安依旧寻思了许久,才勉强点了点头。
莲桢道“你这样也叫帮忙?叫你干什么简直得把你视作祖宗一样的求一回才行,亏得郑桢是被囚禁,不然按照你这个办法拖延下去,郑桢还不得被千刀万剐?”
韩竞道“梅兄弟,莲桢心直口快,说话不经头脑,勿要见怪,知道你护教心切,这是好事情,我和华兄弟都理解。”
梅雨安并未开口,只是略微点了点头。
韩竞道“那便好了,现在需要两套泰乔山弟子的衣服,谁能去弄回来?”
华胤道“我去吧。”言罢,华胤便换回奎木狼之躯,在韩竞、莲桢、梅雨安跟前嘶吼了一回,从门口奔了出去。
院子里的祖孙两个一见里面出来一匹青身白首狼,登时唬得汗毛倒竖,那孩子唬得连哭都不敢出声。
韩竞忽地寻思到了门外的祖孙两个,便道“莲桢,那祖孙两个都是老实人,估计华兄弟走得急,忘却了他两个怕狼的事情了,你赶紧出去安慰一下——不然把那祖孙请进来得了。”
莲桢寻思道“也好。”
而后,莲桢便把那对祖孙找了进来,那屋子里便有休息的韩竞、发呆的梅雨安、做饭的老翁、逗孩子玩的莲桢。好不热闹。
韩竞每每要睡着时,便听见那孩子的哭声,韩竞懒得睁开眼睛,只开口道“莲桢你勿要再去惹那孩子哭了,他太小,你不要欺负他。”
莲桢“睡你的觉,我玩我的,关你屁事。”
韩竞多番开口,莲桢便是如此回答,韩竞早知道她没有礼教,也见怪不怪了,只是不多时还会听见那孩子哈哈大笑,韩竞心里好奇,到底睁开眼睛看时,却看见莲桢和那孩子的脸上都涂满了泥巴,韩竞问道“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
莲桢笑道“我和他玩游戏,赢的那一个可以往输的那一个脸上涂泥巴。”
韩竞看着那孩子的脸上和莲桢的脸上,都是黑糊糊地泥巴,不禁心里好笑,他此时才看出,这莲桢原来是个小孩性子,只要事情由着她来,却都是简简单单的,她对事并无恶意,只是性子里有些不羁与嚣张。
且说华胤到了那泰乔山上,以他奎木狼之躯在那山间行走多时,到底看见了两个巡山时偷懒的泰乔山弟子,华胤过去朝着他两个眼放金光,本以为唬得住,谁知他两个却是分毫不为所动,原来,这泰乔山上猛兽遍山,泰乔山弟子早对豺狼虎豹见怪不怪,华胤头脑不愚,想到这点时,便看出朝着他两个脸上喷了口迷烟,将他两个迷晕,华胤随即便扒下了他两个的衣服,又奔回了山下,去寻韩竞等人。
本来莲桢正与那孩子玩得好好的,那孩子一见从门口进来一匹狼,登时便又给吓得哭了,莲桢回头一看,却是华胤,即怒道“你都进来了为何还不幻回人身,吓到了这孩子了!”
只见青烟一起,那奎木狼便又换回了青年俊才华胤,华胤手里提着两套泰乔山弟子的衣服,道“我见你两个脸上黑糊糊地东西,一时没认出来是谁,才忘记了幻回人身了。”
莲桢见那孩子啼哭不止,无法时,便从身上摸出两个莲子给他,道“好甜的莲子,你尝尝。”
华胤惊道“你干什么?”
莲桢“这只是用来吃的,我没有用法术!”
华胤这才放下心来。那孩子伸手接过莲桢给的莲子,将一个放在嘴里吃时,只觉得好甜,便也不哭了。那老翁做完晚饭,却是一锅羊肉粥,两盘素菜,莲桢见了忿地不满时,韩竞开口道“有吃的东西便不错了,哪里来得好多挑剔?我们几个年轻人在这里呆着,却教一个老人家给我们做饭,心里好生过于不去。”
莲桢“过意不去你便不要吃了——最讨厌说口的人。”
韩竞死劲瞪了莲桢一回,便也不开口了。
那老翁自己盛了些粥和菜,和他的孙儿单出去吃了。
华胤给韩竞盛了些粥和菜,喂给他吃,韩竞吃过后,他自己才吃;莲桢自然是自顾自早吃上了,梅雨安自己盛了些粥和菜,和韩竞、华胤坐在了一起吃。
不多时,他们便吃好了,收拾好了东西,韩竞照旧躺下养着,莲桢则坐在那院子里陪孩子继续玩耍——实则是守着韩竞,免得有人偷袭;华胤和梅雨安便各自穿好了泰乔山弟子的衣服,一个幻回奎木狼,一个御剑飞行,一齐奔往丧教地界而去。
且说莲桢见华胤和梅雨安走后,便走到韩竞跟前,朝着韩竞的腿狠狠踢了一脚,韩竞一时没有防备,登时被她踢得腿脚发麻,韩竞怒道“你无缘无故地发什么疯?”
莲桢气道“你少装蒜!你看着我自刎竟然不出手拦着我,真心要我死怎的?待郑桢回来你看我怎么跟他说你这个当兄弟的!”
韩竞冷笑一回,道“我身上有伤你看不出来吗?”
莲桢“你那是胳膊断了,又不是脖子断了,怎的就全然动弹不了了?就算是脖子断了我也照样能给你医好!亏得今天有那个白虎门的华胤,若是都像你和梅雨安一样的狼心狗肺,我还不是死的冤枉!”
韩竞“梅雨安可是自己身上还压着事情呢,能出手相帮已然是个奇迹了。”
莲桢诧异“他不是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吗?他还有什么事情压着?”
韩竞“那我便跟你打个赌!”
莲桢笑道“好,赌什么?”
韩竞问道“你说就算我脖子断了,你也能医好,你怎么医好?你九莲山是不是有什么灵丹妙药?”
莲桢“这个自然,我九莲山虽是险山恶水,但却处处是宝。”
韩竞“我就要那个能教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莲桢“这个好说,你若是赢了我便送你,你若是输了便要认我做干娘!”
韩竞一听,冷笑道“这是个女子该说的赌吗?”
莲桢“你休说旁的,且说赌也不赌?”
韩竞“赌便赌,反正你输定了。”
莲桢“怎的?”
韩竞“你猜着,华胤和梅雨安这一去,他两个谁杀得人多?”
莲桢寻思片刻,道“华胤为白虎门这种名门正派出来的弟子,应该不会做那些大开杀戒的事情;梅雨安性格孤僻,而且是泰乔山这种穷性僻壤出来的人,我猜着,指不定梅雨安在丧教怎么胡作非为呢。”
韩竞笑道“你可不要忘了,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泰乔山的衣服。”
莲桢被韩竞这一提醒,登时便如醍醐灌顶一般,惊叹道“对了,我却是忘记了,他们此行一去,乃是执行你的‘借刀杀人’去了,如此一来,华胤可能会做他分内的事情——估计被人看见他是泰乔山的便好了,可能也会杀几个人,但是不会多少的;而梅雨安,之前要他做这事情的时候,他就是扭扭捏捏的,方才虽说是答应了,但我还是信不过他,由此想来,估计他怕是根本就不会杀人,穿着他原来泰乔山的衣服,他不是要护教吗?怕是跟着华胤到了丧教里头,寻了个地方偷懒睡觉,而后时机差不多了便会出来的。”
韩竞“所以,你的猜测是——”
莲桢“我猜,华胤杀得不算多,但是一定比梅雨安多,我怀疑梅雨安根本一个人都不会杀,他根本就不会露面!”
韩竞笑了一回,一只手自己给自己盖了被子,道“敬候佳音吧。”
此时已然天际犯浑,九霄阑珊褪尽,银河落寞消极,慰留金桂独揽天界大权,照耀大地,四大洲的凡夫俗子白日里因生活疲惫不堪,夜时,自然要寻些个欢乐疏散一回,这西牛贺洲自然不能例外,特别是丧教教徒。
华胤和梅雨安两个到了丧教地界,但见哪里歌舞升平、莺莺燕燕,男女欢笑只剩不绝于耳,他两个自寻了私密之处,换上了泰乔山弟子的衣服,刚要转身走时,只见旁边却有一个丧教教徒在哪里出恭,华胤和梅雨安一时却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若动手,那男子正在出恭,那不是乘人之危?华胤和梅雨安两个都是好名之徒,又怎会趁人家出恭的时候将其杀害,日后被人家知道恐怕会被笑掉大牙!但若不动手,那算什么?华胤和梅雨安两个站在哪里好不尴尬,须臾之时,梅雨安便全当做没看见那出恭的男子,拉了一回华胤,他两个转身便要离开之时,那出恭的男子却因完事了,一把搂住了他两个,原来,那男子却是醉酒,脑子浑噩,已然分不清华胤和梅雨安身上的衣服是红色(泰乔山教服)还是黄色(丧教教服)了,只道都是酒肉兄弟,搂着华胤和梅雨安便往那篝火的地方去。
华胤和梅雨安两个一到那里时,只见那篝火地方竟有四十余人,男女皆有,各个都已经烂醉如泥,衣衫不整,那出恭的男子把他两个带到那里后便自顾自地找女人去了,空留他两个在那里傻站着;说来却也好笑,华胤和梅雨安两个都是较之严肃之人,向来都是严加律己,何曾来过这花天酒地的地方,一看见那女子袒胸露乳的样子,本是一个握着赤心剑、一个握着黄玉剑的手,此时此刻却都只能掩住眼目了,只道是‘男女授受不亲’,哪里还敢再去看人?
正巧此时,两个烂醉的丧教教徒搂着两个烂醉的女子过来,寻华胤和梅雨安的欢心,那四人各自手里拿着杯酒,笑意盈盈地来敬酒,华胤和梅雨安见那四个人笑得好意,却是不好意思动手杀人了,因道‘抬手不打笑脸人’,华胤和梅雨安只得喝了,随即,那四人便把华胤和梅雨安带到人更多的地方,一大群人嬉闹、调笑,华胤和梅雨安两个有礼君子在里头只觉好不别扭,十分地放不开,却还有不少烂醉地人过来敬酒,他两个见人人笑意,不好推却,也只得饮了。
眼见半个时辰过去,华胤和梅雨安在那似酒池肉林一般的地方尴尬了多时,只是来人敬酒便饮,全然不好意思推却,这时,有两个女子上身赤裸着,见华胤和梅雨安两个俊才相貌堂堂,便过来调笑,华胤天生受着白虎门礼教管束,哪里敢随意与女子调笑,便百般推辞,跑去了他出,梅雨安早与信宛林定下终身之约,又怎会随意与女子轻薄?再加上他个性孤僻,十分看不惯女子如此不知自重,那两个女子见华胤跑了,便一齐过来纠缠梅雨安,梅雨安心里忿地厌恶,一把将那两个女子推开,这一推便好,周遭不少男子便看见了,那眼神全然不似方才的笑意,分明是要帮那两个女子报仇,恶狠狠地都朝着梅雨安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