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韩竞是身陷囹圄[ling yu](即监狱或囚笼),自身难保,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李县珠,口口声声说是要救自己,但是韩竞自知,他平日里看见李县珠根本就不曾搭理过他,今日无缘无故地冒出来,开口闭口便说是要救自己,韩竞怎么能够信得过?
韩竞“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又看不见、听不到的,我试问叫我如何信你?”
“你不信便不信,我也不能勉强你,只不过这水牢里阴暗潮湿,你毕竟是凡人一个,肉体凡胎的,如此长久的泡下去,估计也就用不了几天,你便会全身腐烂而死,到时候那些狱卒便将你的尸体捞出去喂狗,谁都不知道。”说到这里,李县珠话锋一转,又道“这个时候,你便是虎落平阳了,别的不说,只有落井下石,没有雪中送炭的——也就只有我这一个,信不信由你吧。你若是错过了我,那日后或作游魂野鬼的时候来找我,我可没那借尸还魂的能耐,帮不了你了。”
韩竞在那臭水之中站着,低着头,已然半响没有一句话了。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头发上还在滴水,身上的屠羊剑和金刀早被狱卒抢走,韩竞看看自己的这番狼狈样子,一时之间只觉哭笑不得。
李县珠又道“对了,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你可知道为什么你刚一进这擒伥教便有显将军上来捕你?”
……
李县珠见韩竞没有说话,他便继续说道“是你的随从吴方举报你的!昨晚他便将你的事情在大殿上上报给了教主,教主便下令叫显将军在大门口‘恭候’你,看你整日里不知道上进,没想到你的随从可是比你通达多了,今早便跟着显将军进进出出,一下子便威风起来了,啧啧啧……”
李县珠如此似自言自语一般说了许久,看似韩竞一语不答,但是李县珠观察到,韩竞虽是面无表情,但是那拳头应该是在水中攥得相当的紧,李县珠看见,韩竞的那一条右臂上面青筋暴露,显然是韩竞正怒火中烧呢。
李县珠心里好生得意,眼角眉梢会意一笑,打算再接再厉,继续激韩竞;李县珠再开口时,却听见门外‘咯吱’一声,似是铁门被谁打开了,李县珠赶紧闭口,出去看时,只见,却是温如俍进来了。
温如俍贵为擒伥教二夫人,自然衣饰华贵,只是温如俍生性喜好轻描淡写,那衣衫之上的花鸟鱼虫便也是清清淡淡的。温如俍一步一缕香,她一进来,这水牢之中的冤魂水鬼一应具散。
李县珠“拜见大小姐!”
“他态度如何?”
“回大小姐,韩竞那小子他冥顽不灵,始终一言不发。”
温如俍听见,便往前走了几步,只见韩竞似落水狗一般地被锁在那水里,寸步难行,水里腥臭横飞,温如俍过去时,只觉被那股腥臭之味熏得头昏脑胀,话还未说一句,便显些昏倒了。
李县珠赶紧上前扶住温如俍,道“大小姐,身体抱恙的话那便先回去吧,韩竞的事情交给属下来解决。”
温如俍轻抚额头,微微摆手,道“不,我只问他一句话。”
韩竞这时候便抬头了,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你……你可还记得你当初的诺言?”
韩竞这回便是又将头低下了,李县珠见状,怒道“大小姐,属下在外面认识的英雄有得是,而且各个都比这个混账东西忠心,不如大小姐……”
温如俍摇头道“不不不……韩竞,我只问你一句话,你需不需要我来救你?若是需要,我便使劲浑身的起来,也要救你,若是不需要,那便权当我之前的话从来都没有说过便了。”
李县珠见韩竞迟迟不肯开口,便道“走吧大小姐,回去休息吧,稍后属下便将这小子结果了,免得教您费心。”
温如俍见韩竞如此,无奈一回,便也只得随李县珠走了。
“等下!我还履行当初的诺言,我需要夫人相救!”
温如俍听见,喜得赶紧回头,李县珠见状,便笑道“好你个混小子,想来是欠打!”
温如俍道“那便好,待我回去便给你求情,叫誉培青放你出来。”言罢,便与李县珠匆匆离开了,那乌烟瘴气直叫温如俍吃不消,回去吐了许久,才稍稍歇下。
誉培青听闻温如俍吐个不停,便赶紧过来看看,过来时,便看见那大夫已然在温如俍的床底跟前号脉了,那大夫一看见誉培青过来,便赶紧转过身来,一脸笑意道“恭喜教主!贺喜教主!夫人如此呕吐并非是身有顽疾,而是夫人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自己不知道罢了。”
誉培青一听,登时便是喜上眉梢,坐在了温如俍的跟前,眉开眼笑道“如俍。”
温如俍看着誉培青的眼睛,不知不觉竟流出了泪水来,那泪水里头酸甜苦辣咸一应俱全,五味杂陈,实在难以言表,是幸福还是苦楚,恐怕只有温如俍自己知道。
誉培青喜道“如俍,从今往后的十个月里你可要小心谨慎了,万事只交给下人去做便好了,好好养着身子,待将来咱们的孩子出生了,我就修了那诗黄衫,我的身边只留一个你,其它的通通都不需要。”
誉培青的这一番话,怕是温如俍等了整整有三十年了,可惜,说得太晚了,什么时候都不是时候了。
温如俍不能够反驳,便也只好听着了。
誉培青转念道“如俍,你想吃什么、要什么,尽管开口,我全部给你办到。”
“我想……你先把韩竞放了吧……”
誉培青那眼角眉梢的喜悦,一下子便落了下去。
温如俍道“怎么了?你不是说只要我开口,你就全部办到么?”
“韩竞他到底给了你多大的恩惠,叫你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帮他?”
“你若是不想的话就算了……”言罢,温如俍便将头转了过去,背对着誉培青。誉培青见状,便驱散了屋子里的所有人,而后,便轻轻亦上了温如俍的床,好长的手臂环抱住了温如俍,道“我不是出尔反尔,只不过你我分散三十年,我不知道你这三十年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回来,却是领着个那么漂亮的男人回来,你说我能放下么?我虽是一教之主,但我也是人,我也是会嫉妒的,你若是真心跟我好,日后便少跟那个韩竞联系,我答应你,我不杀他,我给他个官职去做,把他派得远远的,离你远远的,叫他成不了我的威胁,不然留着这么个男人在身边,任是那个男人都会担心自己的妻子的。”
温如俍听见誉培青如此说,这才轻轻转过身来,跟誉培青面对面躺着,那明眸秀唇,冰肌玉骨,誉培青看了怎么能够不动心,只是而今温如俍身怀有孕,他再是喜欢,也不能够动温如俍一下的。
誉培青道“唉,你怀孕了,也是好事,也是坏事。”
温如俍不解,问道“怎么又是好事、又是坏事?”
“好事便是,我誉培青有后了;坏事便是——我有十个月都不能碰你了。”
温如俍轻轻挥着拳头打在了誉培青的胸口,嗔道“好坏……”
地牢。
一个小妖将水牢里的锁打开,而后又将韩竞身上的锁开口,道“韩监官,日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那小妖话还没有说完,韩竞便一脚将那小妖揣进了水中,伸手便掏进了那小妖的心窝里,手出来时,已经将那小妖红彤彤的心脏给掏了出来,韩竞随即便将那心丢在了水中,指着上面还站着的那些小妖,道“你们前几日不是还那么嚣张跋扈么?怎的今日却是都哑巴了?”
“韩监官,咱们都是阿猫阿狗之类的角色,您又何必跟阿猫阿狗动怒呢?那日也是小的们多喝了一点酒,”说着,这小妖便指着已然死在水里头的小妖骂道“那日都是这个畜生指使咱们做的,韩监官,既然您已经把那畜生杀了,想必气也该消了,日后小的们便将这畜生的尸体丢出去喂狗,只要韩监官消气。”
又一个小妖道“上来吧韩监官,小的们给您接风洗尘。”言罢,那小妖便赶紧跳入水中,给韩竞当梯子,韩竞看也没看,便踩着那小妖的脑袋出了水牢。
而后,那几个小妖果然摆了酒桌给韩竞接风,给韩竞换了身新衣服,又将屠羊剑和金刀、无字天书等物什都一一归还给了韩竞,韩竞坐在那酒桌中央,面对着一桌子的荤食,韩竞早些年便已经心有触动,多年未沾荤腥,怎么能够不馋?
韩竞暗忖“往年我修行这个、修行那个,遵守的东西如此之多,却是从头到尾都是挨累受气的命,人活着若是真的为了修行,苦了自己,那纵是活得千百年,又有什么意思?”
众小妖见韩竞未曾动筷,便也都没有动筷,韩竞见状,便赶紧举起了酒杯,道“喝吧!都放开了喝!今晚谁若是喝得烂醉,我把谁的心掏出来喂狗!”随即,那帮小妖便纷纷将自己的酒杯举了起来,与韩竞碰杯后,觥筹交错,声色犬马,整整一宿下来,韩竞和那帮小妖各个烂醉如泥,无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