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竞百年自行修行,不曾沾染女色,在人间的那十五年虽是与韩氏同吃同住,但也是母子身份,在幽冥界见着女犯人赤身受刑,亦是未曾动过半点欲意,他一心只想认真修行,早早返回幽冥界,又怎会对人欲动心?
韩竞只道“不寂寞,”转身欲朝着另一个方向走,那蛇妖却不依不饶,又伸臂拦住韩竞,双睛盯着韩竞,媚态横生,笑道“仙人,小妖虽修行尚浅,但也在人世见识过不少男子,当中有对小妖一刻也忍不了的,也有只想跟小妖饮酒作乐的,但像仙人这样连看也不看小妖一眼的,小妖还从未见过,莫非……仙人不是男子?”
韩竞见那蛇妖越说越无礼,即喝道“放肆!”
蛇妖见韩竞颇有愠色,笑道“那是小妖胡乱猜测的,既然仙人是货真价实的男子,却不看小妖,这小妖就不懂了,难道是小妖长得不好看么?”
韩竞欲走,奈何那蛇妖纠纠缠缠,只是问他到底自己长得好不好看,韩竞没了法子,只道“好看。”
蛇妖喜道“仙人方才能救小妖,缘何现在却被小妖给缠住了呀?是仙人舍不得小妖么?”
韩竞心里动怒,但为修炼,嗔戒犯不得,只得道“我方才救你,你现在却这样对我?”
蛇妖绕着韩竞身边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来回的打量,最后笑道“我看,你八成是个凡人,专门在此山修炼来着,看你一头白发,却是个少年模样,方才那道人与你对峙时,恐怕你并非临危不乱,而是虚张声势吧?”
韩竞见自己刚才的招数已然被它看穿,便假意懒得与她交谈,干脆走开,孰料!那蛇妖又忽地幻作了蛇形,瞬间爬在韩竞身上,蛇头又变回女子的脸,紧贴着韩竞,韩竞只用只手隔着,以免‘肌肤之亲’。
蛇妖笑道“小哥哥,年纪不大,定力不小,我猜,你现在不过只练就了长生之术而已吧?”
韩竞气道“不用你管,走开!”
蛇妖见韩竞欲发作起来,越发地得意了,笑道“修道之人,最忌酒色财气,你却动了气,还沾染了女色。”
韩竞见自己越发作,蛇妖越高兴,干脆服了软,道“你要怎样才可放我?”
蛇妖又缓缓从韩竞身上下来,幻作人形,道“我要你以后跟着我,我身边有你这样一个白发少年、如假包换的凡人作陪,怕是日后再有哪个混账道士敢捉我,也得考虑考虑。”
韩竞听罢一脸不屑“我跟着你?真是笑话!”
蛇妖道“怎的笑话?你的修行依我看,也就百年左右,我好歹也是三百年的柳仙,人形蛇形变幻自如,人间妖界往来无阻,你能否?”
韩竞无话可说,只道“区区一介蛇妖,自称柳仙,当真天大笑话。”
蛇妖道“这便是你的孤陋寡闻了,我乃是人间五大仙之一,其余四仙是黄仙(黄鼬)安泽宝、白仙(刺猬)木徽乡、狐仙(狐狸)言渺然和灰仙(老鼠)谷必康,人称‘五显财神’,‘五显’各主其业,我专主长命百岁,。”
韩竞在幽冥界做执笔判官时倒对此事确有耳闻,幽冥界虽是阴曹地府,但为首的阎王却是神,因为向来不屑于这些所谓的‘仙’的山精妖怪的做法,以旁门左道蛊惑人心朝拜它们,而后又私下去人间为非作歹,因此,地府的大小官员也是向来不与‘五显’有任何交集,韩竞不识‘五显’,也在情理之中。
韩竞冷笑一声,全不搭言,转了个心思,道“我跟着你是绝不可能的事,人妖怎可同行?你休再纠缠,免得坏我修行。”
蛇妖 “你那个算什么修行?莫不过就是整日打坐,吸这山间残气,怕是再有五百年,也难以进度。”
韩竞听出她话里有话,但知她诡计多端,实非善类,便也不予理睬,照走不误。
蛇妖见韩竞不回头,又道“你若留下,我教你一修炼法子,保管你十年顶了百年的修为,而且必无所失。你现在便可一试!”
韩竞脚步停下,回头道“什么法子?”
蛇妖见韩竞留下,即笑道“你得先答应我你会留下,我才告诉你。”
韩竞犹豫片刻,心里暗忖:且看这蛇妖说的到底是何等修炼之术,若果真好用,那就先跟着她,待时机成熟时,再谢她教授之恩,而后再推事离开,不就一举两得?
韩竞道“好,但不是我跟着你,是你跟着我。”
蛇妖道“反正都一样,怎地都行。”
韩竞好奇道“到底是何样修炼之术,果真如此神奇?”
蛇妖“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韩竞本想说他叫白寅生,但怕日后与人提及‘幽冥界白面执笔判官白寅生曾与蛇妖为伍,’恐日后遭人诟病,便道“韩竞。”
蛇妖笑“我是兰苑玉,我比你大,你叫我姐姐吧。”
韩竞一脸不屑,将手背在身后,眼也不看她,多时不讲话。
兰苑玉见韩竞不开口叫她,伸手使劲在韩竞胳膊上拧了一把,韩竞疼道“你干什么!”
兰苑玉喝道“叫姐姐!”
韩竞更没好气“不会!”
兰苑玉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叫不叫!”
韩竞袖子一甩“什么修炼之术?我不学了!”转身要走时,兰苑玉突然搂住他道“不要走!我叫你哥哥好啦!”
韩竞满脸嫌弃地将她挣开,道“别碰我。男女授受不亲。”
兰苑玉笑,一脸不怀好意,道“好哥哥,那修炼之术还学么?”
韩竞“你还教么?”
兰苑玉“教,走,妹妹现在就带哥哥去。”
韩竞诧异“去哪里?”
兰苑玉“不要问,去了便知道了。”
兰苑玉挽着韩竞的胳膊,两个下了白芙山。
若说起这下山之路,韩竞这也是第二次走而已,上一次走的时候,可要追溯到百年之前了,那便是他那晚从家里上山那回,这次旧路重行,韩竞心里自然百感交集,待到了山脚,又见了外面世界,日光强烈灼眼,韩竞经年在白芙山树荫里呆着,忽然见到阳光,自然经受不得,赶忙用袖子挡光。
百年后再见这世界,早是草木皆非,韩竞记得那夜的白芙山脚底,莫不过是片苍茫大地,四处无人烟,这回再看,却似十里外便是熙攘城郭,见那城上有字‘富阳县’。
兰苑玉指着富阳县,道“去那里。”
韩竞与兰苑玉两个不紧不慢,似散步般走进了富阳县,看那富阳县,街上人来人往,各个丰衣足食,男子手里大事小情不断,女子锦衣玉食,孩子在街上嬉笑玩闹,确是人间好处。
韩竞忽地想起件事来,惊道“不对!”
兰苑玉不解,问道“什么不对?”
韩竞“我头生白发,却是少年容貌,但缘何这群人见我都不怕我?”
兰苑玉笑,把他拉到一个水缸旁边,指着里面倒影,笑道“你看。”
韩竞往里一看,里面却是一个黑发男子,一身的白衣,白面朱唇,十分的俊美。
韩竞不解“这是你做的?”
兰苑玉“小小法术,何足道哉。不过,身边有这样的一个哥哥陪着,倒不失为一见乐事。”
韩竞在幽冥界身为判官时,因为那里除却鬼魂便是官员,只为办公,谁在乎容貌?而他投胎转世于韩家之时,唯有那为他做媒的老妇夸过他生得俊美,韩竞当时也不过是十五岁的模样,便是有人夸他也不以为然,只道是老妇为了把媒作成好得好处,方才假意夸他样貌;后来到了白芙山,那里连个人都没有,更不用谈欣赏他样子的人了,今番遇见了这个专在人间俗世里活跃的兰苑玉,在深山里阳光黯淡,只瞧得清楚他一头白发,肤色似雪,其它却看得不清,待下了山时,兰苑玉方才看清这韩竞的样貌:
双睛明亮似月桂,姮娥泪洗慑人心;
我看子时若照水,眼波流转总有神;
白面郎君仙风派,深山百年道骨存;
柳仙媚笑能蛊惑,子不开口已勾人。
兰苑玉一路挽着韩竞的胳膊,韩竞本不愿,但兰苑玉非要挽着,韩竞也不好推辞。二人走过了许多条街,在一茶楼跟前停了脚步,茶楼匾额上书‘月眠星在’,寓意‘此息彼劳,此劳彼息,永不停滞,随时候命’。
兰苑玉与韩竞二人准备进去,但还不等前脚迈进门槛,便有三五个打扮的花枝招摇的女人过来,一把搂住韩竞的胳膊,笑着将他两个请进楼上。
韩竞边往楼上走,边看着路过的这些男女,无不酒醉迷离,饮酒作乐,韩竞对此景象略为熟悉,好似在幽冥界时听闻过些个男女同乐的地方,但那些男女饮乐后有不少都是死于放纵过度,到了阴曹后又是诸多刑罚伺候,如今想想,韩竞不寒而栗,想那周边的男女,却都不过是贪恋一刻的欢愉,指不定何时便呜呼哀哉了。
韩竞已知,这里是‘凤凰台’——妓院。
那前面带路的便是鸨婆了。
鸨婆将韩竞与兰苑玉引到一处房内,交代了些茶水,便把门关上,走开了。
韩竞不解“这算什么?你要教给我的修炼之术呢?”
兰苑玉边解衣衫边道“哥哥莫急,在里面呢?”
韩竞知她不怀好意,赶紧转过身,道“你解衣服干什么?快穿上!”
兰苑玉把衣服解了一半,道“好哥哥,莫不是你当真不知我要教你什么?”
韩竞一脸茫然“当真不知。”
兰苑玉笑,在韩竞耳边耳语片刻,韩竞听罢即一把推开她,脸色不禁有些泛红,渐露怒意,道“这算什么修炼?修炼最忌酒色财气,怎能与其相反,故意招惹。”
兰苑玉笑道“这叫‘采阴补阳’,有不少修炼之人在人间四处猎物呢,不然,你以为就像你一样整日打坐,猴年马月能成神成仙?”
韩竞不屑“旁门左道。”
兰苑玉“你是不是从没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