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副官的全名叫彭小鱼,十八岁入伍,如今已是有五年军龄的老兵了。
与大多数在军伍中磨砺过的青年一样,他身形挺拔,蜂腰猿背,长的星眉剑目,看上去很精神的一个小伙儿。
彭副官的家境并不好,祖祖辈辈靠打渔为生,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再苦再难,也愿意坚持供他上学堂的父亲。
入伍后不久,彭副官便因为聪明勤快,又识得几个字,被同乡出身的上司挑中,跟一批同样优秀的同龄人以伴读学童的身份,陪七十二师各级军官的后代进入军校学习,作为太子党们的班底加以培养。
这是彭副官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进入军校后,他很快便凭借出色的学习成绩,被特意分配到胡承槊这个师长公子的身边,成为他的同窗兼同寝,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平民子弟,就此鱼跃龙门,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说,命运这种东西,总是令人难以捉摸,一方面当然要依靠自身努力,而另一方面又很大程度上受到历史进程的左右。
当时在宿舍的七个人当中,田壮的年纪排在第五,胡承槊排在第六,彭副官最小,所以胡承槊一直称呼他为老七。
这样叫着,日久天长便习惯了,钦定他担任自己的警卫排排长和副官后,胡承槊也一直叫他老七,以显示对他的信任。
后来陪着胡承槊出入七十二师权力中枢和帅府的时日渐长,彭副官的才能又陆续被一些人看到。
其中就包括胡承槊的姐姐,给他安排了这次任务的七十二师大小姐,胡首芳。
走出火车站,彭副官提着行李箱径直来到两条街外一家名叫“马迭尔”的西餐厅。
推门而入,店内的装潢桌椅皆是异域风情,店员和顾客也没有一个是黑发黄皮的中国面孔。
虽说彭副官自幼便在滨城长大,幼时还曾跟随父亲卖鱼给俄国人,并因此学会了几句俄语,可他终究不是富贵人家出身,未曾单独出入过这样灯红酒绿的场所,内心很是忐忑。
“先生,你寻思整点啥?”
餐厅的俄国女服务员走上前来,蓝眼睛白皮肤和立体的五官与生硬的北疆话混搭在一起,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彭副官羞于直视对方紧身制服勾勒出的丰腴体态,将目光转向别处,支支吾吾地说明自己的目的是,不着急点餐。
“菜单我给您放这块儿了哈,啥前有需要了啥前叫我就行。”
在彭副官的一再要求下,女服务员将他引到一处不引人注意的位置落座,而后识趣的离开。
彭副官见周围终于无人注意自己,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身为军人,听命是天职,所以彭副官拿到纸条时并没有多问,更没有拒绝胡承槊的安排。
不过不多问不代表不会过脑,事实上,彭副官这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毕竟这是他头一次独自接受任务,即便是前几个月军校的结业考试,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紧张过。
“朋友,你这坐姿未免太扎眼了。”
就在西餐厅内的服务员已经没有了耐心,开始用怀疑的目光把彭副官盯得坐立难安的时候,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搭在了他的右侧肩膀上。
几年的军校生活将彭副官锤炼出了远超常人的本能反应,他的右手未经思考便在第一时间扣住了那只手的手腕,随后他站起身来向后一转,将那只手反别在了对方背后。
然而就在他准备在对方的膝盖后侧补上一脚,将其踢倒的时候,那人右腿一转一弯,竟然以膝盖正面顶住了彭副官的攻击,而后空着的右手从下方窜出,捏住了彭副官的脖子。
女服务员的惊叫声响起,两人就此僵持住。
“我现在不是你的敌人,这里也不是战场,年轻人,你绷得太紧了。”
彭副官停下了以手肘下压对方右手的动作,朝着尖叫的女服务员看了一眼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引人注目了。
“抱歉,多年行伍,自然反应。”彭副官松开对方被扣住的手腕,“失礼了。”
“如果像你这样,总是把自己绷地像一把上了膛的枪,任何人都能嗅出你身上的杀气。”
那人见彭副官放松下来,便也松开了右手。
“我们这一行,玩法与你们这些军人可是截然相反的。”
看清对方的衣着打扮后,对于将会在这家西餐厅见到什么人,已经有过各种各样猜测的彭副官,还是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