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昱,你有什么相好的吗?比如未婚妻,小青梅什么的。”
景白洲视线落在马车棚顶,嗓音绵绵的问着。
“没有,属下不曾定亲,也没有什么自小一起长大的姑娘。”黎昱回答的很快。
景白洲笑了笑,明显不信,但是没有接着问下去。
反正他觉得, 黎昱在他这里的每句话,都是假话。
苏国公府到了。
景白洲的外祖父名叫苏保训,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女儿就是苏皇后,景白洲的生母,另外两个舅舅,原本都在朝为官。
但是苏皇后进宫后,苏家自觉恐权势过大,引来君王疑心,两个舅舅都自请做了闲散文官。
这也是苏家日渐没落的原因。
上一世的景白洲眼高于顶,从来都觉得一家子文官的外祖父家,都是废物,没什么大用,所以也不多亲近。
但是他最后身陷险境的时候,外祖父家的两个表哥,一个从商,不由分说的给他送银子。
一个从军,虽然官职小,但带着数百的兵将,闯进东宫帮着他跟晋王的人抗衡。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之亲。
悔不当初。
重来一世,他决定要把上一世没有好好护着苏家的遗憾给补上。
苏国公府门前,苏家的人都站在外面迎接太子。
其中,苏老国公带着两个儿子,以及两个孙儿,都站的端端正正。
他们接到太子要来的消息,心里滋味儿复杂,从前太子不与他们亲近。
现在苏皇后已逝,不知道太子这个时候登门所为何事。
景白洲让小福子伺候着下马车,再次看到苏家的人,都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心中百感交集。
“老臣等,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快请起!”
景白洲连忙把外祖父和两个舅舅都扶起来,在大门口不好说话,他率先跟外祖父一起往苏府里进。
这边的人们都进了苏家大门,大门被家丁们关闭。
前厅院子里,景白洲再也忍不住了,伸手轻轻拽住外祖父。
也不顾院子里那么多丫鬟和小厮们都在看着。
他一掀长袍,直直的朝外祖父跪了下去!
这一跪,是给上一世的他致歉,也是修补这一世的亲情。
苏老国公反应过来,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瞬间就有浑浊的泪水,顺着苍老面庞淌下。
那边的两个舅舅和表哥们都大为震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众人刚要来搀扶,苏老国公就摇摇头,抬手制止众人,声线苍老又颤抖。
“你是替你那不孝娘亲,来给老夫跪下的吗?”
苏老国公此生唯一珍爱的孩子,就是苏皇后,为了保苏皇后在宫里顺遂,不惹皇帝疑心。
他不惜让苏家所有男儿都放弃手中重权,更是时常告诫儿孙们,不许因为姑姑的身份,就嚣张跋扈,为所欲为。
即便是这般小心翼翼的爱护着,到最后,他连宝贝女儿的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
“外祖父,洲儿不孝,来得晚了,未能替母后尽孝心,洲儿错了。”
景白洲垂眸,任由泪珠子坠落衣襟,一个头磕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老夫今日,受了你这个叩头,可老夫,不能原谅你母亲,不能原谅。”
苏老国公浑身颤抖,他连日来压抑的丧女之痛,在这一刻,终于爆发出来。
旁边的众多苏家人,都红了眼眶,啜泣声此起彼伏。
“母后被奸人害死,洲儿不能阻拦,都是我的错,外祖父您万万保重身体,我一定会替母后报仇!”
景白洲抬头,定定的看着苏老国公。
头发花白的老人,满面悲戚,嘴唇颤抖着张了张,气的说不出话。
“人人说我妹妹是暴病而亡,宫里的人口风甚严,我就知道,我妹妹不是暴病!”
大舅舅眼眶赤红,猛地蹲下身子,握住景白洲的肩膀。
“太子,你说,奸人是谁!”
“是刘贵妃一党。”景白洲轻声回话。
众人听到确切之后,纷纷怒从心头起,苏国公府的几个小辈们,甚至要去提剑来!
“都给我站住!”苏老国公暴喝一声。
“舅舅,表哥们,奸人一党权势滔天,咱们现在直直的冲过去,与送死无异。”
景白洲含泪看着这些亲人们,顿了顿才继续说。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发誓,我一定会血刃奸人,替我母后报仇雪恨!”
苏老国公深深的看了景白洲一眼,语气感慨:“太子长大了。”
二舅舅叹了口气,走过来把景白洲搀扶起来,随后道:“爹,咱们进去说话。”
苏老国公点点头,众人移步去前厅里。
黎昱跟在身后,打量着简朴的国公府,他明白了景白洲为什么要来一趟。
这样齐心的一家人,若能好好扶持,往后苏国公府的前途,不可限量。
厅中,苏老国公坐在主位,景白洲坐在左手边,大舅舅坐在右手边,二舅舅和两位舅母都依次坐着。
表兄弟们都在旁边站着,苏家规矩严谨,来重客时,小辈不能入座。
“文斌表哥和天华表哥也坐下吧,我不是外人。”景白洲看着那边的两个表哥,笑的亲切。
两个表哥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没动作,只看向爷爷。
苏老国公点了头,他们两个才顺势坐下。
“我今天来,是听说外祖父近来身子不好,母后不在了,白洲理应尽孝。”
苏老国公听着外孙贴心的话,很是欣慰的点点头。
“你能有这份心,老夫也就知足了。”
“你贵为太子,往后的路不好走,苏家无用,帮不上你什么了,都得靠你自己在宫里周旋。”
景白洲连忙摇头:“外祖父,苏家当初是自请退出朝堂的,苏家满门忠烈,我都明白。”
苏老国公有些怅然,忍不住喃喃:“若是当初我没有让你两个舅舅辞官,说不定还能多护着你母后,不会有人敢欺负她。”
“外祖父,奸人狡诈,明面上不敢欺负,暗地里也还是会下狠手,防是防不住的,您无须自责。”
苏老国公点点头,又张口:“你预备如何?苏家虽然在宫里帮不上你,但是有什么需要的,我们在外面也可帮你准备些。”
景白洲思索了一阵,看向两个表哥。
“两位舅舅的官职是不好复原了,但两个表哥前途大好。”
那边的文斌和天华两兄弟,一听这话,摩拳擦掌:“要让我们做什么?太子尽管吩咐!”
“大表哥,你文才武略样样精通,可愿意跟林家小侯爷一同入军营吗?去历练两年,回来之后,我自有办法委以重任!”
“父亲,孩儿愿意入军营!”
苏文斌直接单膝跪地朝苏家长子请求着,事实上,他早就有从军的想法了,只是先前苏家处境不好,不敢说出来。
“好!不愧是我苏家儿郎,为父许你从军,一定要争气,多立功,往后助你太子表弟一臂之力!”
“是,儿子记住了!”苏文斌稳重的点点头。
那边的景白洲,又看向二表哥苏天华。
这个表哥不喜舞刀弄剑,但尤爱经商,上一世,苏天华靠着几间绸缎铺子,发展到皇城第二富!
第一富是刘丞相那边的二儿子刘阳。
这一世,景白洲决定大力支持这个二表哥从商,最好把刘阳手里的东西,全都抢过来!
“二表哥——”
“表弟可是要我考功名?”
苏天华面上有些为难,但他决定,只要能帮上太子,即便让他入朝为官,他也绝无二话。
“不,我想请二表哥替我搭理母后留下的田庄铺面,二表哥可愿意经商吗?从商名声不好听, 但我往后的发展,离不开这些银白之物。”
“好!”苏天华面露喜色。
二舅舅眉头微皱,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爱算数买卖,但是如今的世况,从商之人最为低下。
“二舅舅,若是二表哥能把买卖做到天下第一,那就无关名声了,任何人见了他,都得尊一声苏掌柜。”
景白洲看出二舅舅不愿意,连忙劝着。
“是啊爹,儿子有自信,一定能帮表弟把所有商铺都打理妥当,做大做强!刘丞相家的二儿子也是从商的,儿子要力压他!”
苏天华信心满满,舞刀弄枪他不行,但是经商买卖是他从小的兴趣,十分有把握。
“既如此,你便去吧,别把你姑姑的东西都败光了。”
二舅舅劝阻无力,想到若是能帮衬上太子,舍了自家儿子的名声也没什么。
“是!儿子一定不负所托!”苏天华惊喜应声。
几个人又说了些话,两位舅母不可避免的把景白洲的婚事说了出来。
“太子马上就要年满十六,到时候,皇上一定会让太子选妃,太子可想好想与谁家结亲戚了吗?”
大舅母苏王氏满脸忧心,太子妃的人选是一定得慎重的。
景白洲听见大舅母提到这件事,也刚好顺理成章的说出自己的打算来。
“我蓁蓁表妹可在府里吗?许久没有见到她了。”
“啊,太子是说蓁蓁?”二舅母惊讶。
她娘家亲姐姐去世的早,姐夫又战死疆场,身边留下一个孤女,她就养到自己膝下,今年刚满十五。
按理说也到了许亲的年纪,可这皇城里,无人敢娶!
苏蓁蓁自幼习武,毕生梦想就是上战场为父报仇,隔三差五就穿上男装去军营里溜达。
性子养的跟男子一般无二,一手软鞭耍起来,无人敢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