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晋王大婚仅剩半个月不到了。
景白洲最近整天让宫女们绣海棠花,他就想在衣服上,都看见海棠花的图案。
但是绣来绣去,又都觉得没他母后绣的好看,只能作罢。
“黎昱,黎昱,黎昱,黎昱——”
“殿下,黎大人不在宫里。”小福子连忙从院里冲进来。
景白洲正抱着毯子在床上打滚,闻言一愣。
“他干嘛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
“殿下,黎大人清晨就出宫了,说是午膳之前能回来,不让吵您休息。”小福子缩了缩脖子。
景白洲气急败坏:“该死,还敢偷偷跑出去了,是跟哪个相好的见面去了!”
“……”
小福子不敢接话了,自家太子这罪名总是扣得莫名其妙,明明黎大人每天都跟在太子身后,极少离开过。
怎么可能在宫外有什么相好的。
“等他回来让他立刻来见我!本太子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再——”
“属下回来晚了,太子消消气。”
门外,黎昱一身黑武袍,一手握剑一手背后,走进来时衣袍翻飞,身后就是正午烈阳。
小福子都看愣了。
满宫里,除了自家太子殿下,就属黎大人长得好看。
这俩凑齐了简直让人移不开眼!
“狗贼,你去哪了?去干什么,去见谁,快点如实招来!”
景白洲有些起床气,看黎昱就不顺眼,想法子挑事儿折腾人。
“……”
狗贼。
黎昱无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小太子嘴里听到这个词了。
“去给殿下买了莲心浆饼,还有藕粉羹。”
黎昱走上前,把背后那只手伸出来,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食盒,搁置在桌面上。
盒子打开,莲香四溢,混合着糕点的香甜气息。
景白洲肚子确实有点咕咕叫,一边让小福子替他穿衣服,一边瞥了一眼桌上。
“就买个东西,买了一上午?我不信!”
“真的。”
黎昱无奈,放下东西洗了手,过来帮小太子绑腰带。
景白洲原本就是斜斜倚着床框站的,黎昱拎着金丝绸带,攀在他腰间,力度没控制好。
景白洲直直的扑了过去。
黎昱把人抱了个满怀。
小福子连忙低头:“奴才去打水。”
溜之大吉。
内室就剩下两个人,景白洲有些尴尬。
黎昱倒是没什么反应,小太子平时也跟没骨头似的,动不动就往他身上蹭。
什么躺腿上,爬背上,掰胳膊等。
但拥抱,这还是第一次。
“一身灰土,臭死了。”
景白洲连忙爬起来,毒舌的骂了一句。
“是,所以殿下以后站好,别扑过来。”
黎昱也不在意,继续替人绑腰带。
“你当本太子愿意抱你啊,一身铁疙瘩似的,哪有女孩子香香软软的好,等我娶了正妃……”
“嘶!”
黎昱一个手抖,把景白洲腰带勒的太紧了。
“殿下说的香香软软,是指苏家大小姐?”
“那怎么了,苏蓁蓁虽然看起来男人婆,咳,但好歹是个女子,不比你干净?”
黎昱轻轻勾唇,不置可否。
景白洲半晌才反应过来。
在苏国公府看见苏蓁蓁,一身臭泥模样。
“……”
第二次看见苏蓁蓁,拎着鞭子殴打暗卫。
“……”
“那她也是女子,也是香软的!”
景白洲有些懊恼,但还是硬着头皮瞪黎昱。
“是,一定很香软。”黎昱点头附和。
“……”
景白洲穿好衣服,那边的小福子也端着洗漱水进来了,两个小宫女捧着香油和皂角。
景白洲故意凑到小宫女身边,低头嗅了嗅,一脸陶醉:“啊,真香。”
说完,还朝黎昱挑衅的看了一眼。
黎昱面无表情,就负手站在旁边。
小宫女羞红了脸,又有些害怕的嗫嗫道:“殿下,奴婢一会儿就去换衣洗漱,刚刚倒过恭桶。”
“……”
“滚滚滚!”景白洲暴躁挥手。
狗贼,这都是狗贼的错!
——
这边的东宫一片祥和。
那边的御书房可不太安生。
老太监李德顺,胳膊肘搭着拂尘,叹着气进了御书房。
“皇上,贵妃娘娘又来了,还带着酒酿圆子,说是自己亲手包的。”
“不见!”
景万重一想起那个太医的事情,就恶心的像是活吞了只苍蝇。
眼看李德顺就要转身去回话,景万重把手里的狼毫砸在桌子上,一脸无奈。
“罢了,让她进来。”
最近,朝堂上,刘丞相和吴太师轮番施压,又有大儿子晋王在那儿,景万重不得不应付刘贵妃几下。
实在是疲惫不堪。
他这个皇帝当的,略显窝囊,什么时候才能随心所欲。
刘家和吴家都是大树,盘根错杂的笼罩着朝堂,一根枝丫都动不得。
自己这几个儿子,也没一个能分忧的。
想想就烦躁。
门外,刘贵妃听说皇上肯见她了,连忙欣喜的提着盒子进来。
“臣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
景万重摆摆手,走到软塌边坐下。
脸色说不上是好是坏,让刘贵妃琢磨不透。
她这次被禁足实在荒谬,自己也反思了许多次,直到有宫人来报,说是她的同心结丢失了。
刘贵妃心里隐隐觉得,是坏在了那枚同心结上,但皇帝不说,她也不敢问。
“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给您包的酒酿圆子,您尝尝。”
“嗯,你有心了。”
景万重随口吃了两个,蜜糖放的太多,腻。
刘贵妃也不敢坐下,期期艾艾的站在旁边伺候着,半晌才把视线放到皇帝腰间。
“皇上,您佩戴的同心结,是姐姐做的那枚吧。”
“砰!”
景万重现在就跟在点燃边缘的炮竹一样,最听不得人提同心结。
“皇上——”
刘贵妃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一看皇帝发怒,连忙跪下。
“你好眼力啊,平日里没少做同心结吧。”景万重眼里闪过嘲讽。
刘贵妃心里一愣,明白事情绝对是出在那枚丢失的同心结上了。
“皇上,臣妾发誓,只做过两枚同心结,一只赠与皇上佩戴,另一只的边角最后缠错了一环,就藏于臣妾宫里。”
“但是,臣妾被禁足前,同心结就丢失了,臣妾有罪。”
“丢失了?”景万重微微眯眼,明显不信。
“皇上,臣妾当时只是想着,皇上贵为君,岂能佩戴错了一环的同心结,又不想让皇上戴着拆毁过的,所以那枚旧的才没送给皇上。”
“臣妾知道皇上一定是误会了什么,但请皇上明鉴,那枚同心结早就丢失了,臣妾被禁足后才发觉的!”
景万重久久没说话,他眉头紧皱,也在想着这其中关窍。
是了。
刘贵妃这些年,对他侍奉还算尽心,他自问也没有亏待过她,不太可能会跟太医通奸。
退一万步讲,即便两人通奸,那也不该粗心到让太医带着同心结来御前晃悠。
之前的景万重,只以为自己当了绿毛龟,满心气愤,没有想到这一点。
现在看刘贵妃满心诚恳的模样,景万重才意识到,难道他真的误会了?
可又是何人要陷害贵妃?
“皇上,您也想到了是不是?有人要害臣妾,臣妾实在冤枉!”刘贵妃哭的梨花带雨。
景万重沉思了片刻,不管是不是冤枉,现在淑妃当了皇后已经是木已成舟,不可能扭转了。
比起刘家的人当皇后,让淑妃上位,他也是喜闻乐见的。
嘶,同心结的事情,幕后操纵之人,难道是淑妃?
“你起来吧,朕不知道什么同心结,往后你也莫要再提了,禁足已经解了,景持大婚在即,你多帮着操办。”
刘贵妃有些不甘心,她想让皇帝彻查这件事。
“皇上,难道有人冤枉臣妾,您也不管吗?”
景万重皱眉。
管?
他如何管。
太医都已经被他秘密处死了,死无对证。
即便查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外面的人还会说他这个皇帝滥杀无辜。
“哪有什么冤枉,贵妃不要想的太多了,不过是你丢了个同心结,朕禁足你,全是因为你不敬孝纯皇后的缘故!”
一句话,就绝了刘贵妃的心思。
她知道,她这是彻底当不成皇后了。
“是,臣妾明白了,臣妾一会儿就出宫,去看看晋王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嗯,朕赐你协理六宫之权,你往后要好好辅佐皇后。”
“是,皇上。”刘贵妃咬牙。
直到出了御书房,她才抬头看着天边正午阳光。
淑妃当了皇后又如何。
只要跟孝纯皇后死了一样,淑皇后也死了,她就早晚还是北安的皇后!
——
景白洲坐在凳子上吃藕粉,视线瞥到了食盒里,似乎有个白绢丝。
“这什么,你在宫外偷的肚兜?”
“……”
旁边的两个小宫女轻笑出声。
黎昱脸色微红,握拳至嘴边轻咳了一下,随后才回话。
“属下没有偷女子贴身衣物的癖好。”
“那谁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景白洲是逮到机会,就要挖苦黎昱一番。
“殿下先看看吧。”黎昱语塞。
白绢丝被拽出来,上面绣着两朵海棠花,绣工不算太好。
但景白洲手里的汤勺,却在一阵颤抖后落了地!
“这是我母后绣的?”
“这是皇城中一个孤女绣的,我之前跟随殿下去苏国公府的途中,瞥到一个小摊子上,有这种手绢售卖。”
“今天特意出去找了那姑娘,向她买来一张。”
黎昱正色道。
景白洲反复把那张手帕看了半天,最后才颤声问:“人在哪?”
“殿下想见的话,她自然会在东宫。”
“带过来!我现在就要见!”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