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上次没看出来?”
“上次莫老夫人确实是急火攻心啊,病发的快……老夫人身体康健,况且这个年纪也不应该得消渴症的,便没往那上面想……”大夫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莫如谦无奈的闭了闭眼:现在母亲人已经浮肿的厉害,眼睛也是半盲的状态,也只能仔细将养着,否则丁忧这关怎么办……
想到这,莫如谦还有些愧疚,水心和妻子无一不上心母亲的病情,亲自熬药甚至延请名医。自己委实不该老是偏信孙氏的……
当日就封了水心贵妾之位。
这几日也是尽心尽力不眠不休的筹措粮草,誓要办的漂漂亮亮。
11、
五个月后,孙姨娘临盆,在偏房叫的撕心裂肺,而我和陈渃恬则在花园里快意的赏花。
陈渃恬微笑的看着我做一个“采花大盗”,明日就是端午,我薅了一把艾蒿,拿去给陈渃恬:“渃恬姐姐,你拿点艾蒿回院子放起来吧!驱邪避祟。”
陈渃恬笑笑没有说话,摘下几片艾叶,变戏法般的掏出一个三角香包解开放了进去。
香包是绿缎子做的,上面还绣着一只小小的龙舟。
陈渃恬起身,环过我的腰身亲手给我系上;我一低头,就能看见她头顶的发旋,略一伸手,就能触到她脸上小小的绒毛。
刚想鬼使神差的伸手,陈渃恬起身:“水心,姐姐更希望你离邪祟瘟疫远一些,过些时日,你就走吧……”
我明白她说的邪祟瘟疫指什么,可依然不影响心下恼怒。
“呵呵,”我攥紧了手中的香囊,“那就如渃恬姐姐所愿!”
我气势汹汹的往外走,陈渃恬在后面喊着我,没想到没追上已经走出巷子的我,却正好碰见急急忙忙赶回来的莫如谦。
孙姨娘已经叫了半日,稳婆说快了,他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陈渃恬一愣,脸上挂起一种即将解脱的快意,把他拉到产房外,莫如谦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很不适,问道:“你拉我来这做什么?”
陈渃恬拍拍手,仆从就把一个五花大绑的男人押了上来,“说吧!”
男人许是被打怕了,似是为了寻个痛快,便把他和孙姨娘的苟且之事一五一十的道来。
边说,便打量着陈渃恬,看到陈渃恬不满意的神情,直把故事说的活色生香,甚至用过什么姿势,陈渃恬的脸色才好看一些。
但是他不会注意到的是,屏风后的莫如谦脸色已经绿成了韭菜;
而里面的孙姨娘,更是听的一清二楚,痛楚的呐喊已经成了惊恐的嘶叫,还夹杂着不间歇骂陈渃恬的声音。
直至嗓子哑到什么都喊不出,没一会,稳婆慌忙来报,男胎平安产下,但姨娘血崩了!
莫如谦绿油油的脸绷的紧紧,也不下令救人。
就这样,产房里刚才的热闹逐渐变成了死寂,还充斥着孙姨娘生命气息的血腥味。听到秘辛的下人们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圣旨到!”直到传旨的到来,大家才如蒙大赦般纷纷跑出去接旨,没有人在乎屋里刚刚生下婴儿的死人和刚刚鬼门关走了一圈的婴儿。
公公笑眯眯的把提前封爵和册立世子的圣旨交给莫如谦:
“莫大人,哦不,莫伯爷,那洒家就提前恭祝伯爷啦!
这恩典都是太子替您求下来的呢!您筹粮有功,只待从西北送粮回来,您一家都会跟着您换宅子呢!
快准备准备去西北吧!若非让您安心,怎会提前降下恩典呢?”
莫如谦的拳头攥的生硬,一个贱人生的贱种,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血脉,就当上了世子?
罢了,一切等自己回来再说,夭折的孩子不多的是嘛!
府门前上了马,陈渃恬凑上前去说了悄悄话:
“伯爷,您强娶妾身,妾身岂会甘愿生下你的孩子呢?那个孩子,是妾身亲手弄掉的;
妾身还给自己下毒,只为让您中毒,您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啦~
对了,老夫人定会延年益寿的,瘫到七老八十妾身也会‘尽心’照料的。”
莫如谦惊恐的看向陈渃恬,可世人看到的无不都是对临行的丈夫说悄悄话的妻子,谁能想到,这是让莫如谦骑虎难下的恶魔低语呢?
12、
莫如谦路上魂不守舍,走了整整一个月,才来到西北。
是夜,莫如谦心情不佳出门走走,众将士也都习以为常,要不是他一路上有太多“心情不佳”的时候,他们早就到了。
莫如谦望着天边的一轮孤月,刚想伤怀两句,就听得有人比他先叹息:
“唉,我们家家破人亡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轮月亮。”
莫如谦循声望去,是翩然坐在树梢上的水心。
***
今夜的我一身素白,披麻戴孝。
“水心,你怎会在此处?”莫如谦很显然还不知晓情况。
我笑了笑,“很显然啊,今晚我就将大仇得报,能不祭奠一下我父母吗?”
“你父母不是……”没说完,莫如谦的脸看见我的素服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霎时脸色惨白,张嘴就要喊人——
说时迟那时快,我一跃而起,擎着未开刃的剑寒光一闪宛如暴起的蛇,插到了莫如谦的嘴里。
我浑身上下的借力点只有磕到他牙齿上的剑尖,我隔着剑身,都能感到他牙齿的打颤。
我笑笑,“看样子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姐夫——
不妨告诉你,四皇子是我做的,他正在皇城底下断手断脚的指望谁能发现他呢;
你娘也是我做的,我知道她定是得了消渴症,服侍的甜腻之物一日多似一日,不过你放心,她的待遇比四皇子好,我会找数一数二的好大夫吊着她的,不过拉屎尿炕褥疮这些小事,恐怕就照顾不到了;
至于你,呵呵,不远处就是行营,我又怎么会说杀人就杀人呢?况且尸体怎么办……”
莫如谦绝望的神色甚至刚刚升起希望,我就抽出剑,拿刀一般用尽全力向脖子劈去——
因为没开刃,脖子只划开了三分之一的厚度,可是喷出的血沫子似要染红半边天,他的气管里发出嘶嘶的声响,就是发不出半个字。
我看着他还有的一口气,吐出真正的恶魔低语:“刚才最后一句,是骗你的。不过其他事,都是真的~”
***
“唉,你们听说了吗,新晋的伯爷,原本押运粮草回来就要年纪轻轻封爵的那个,死了!”
“我也听说了,据说是晚上一个人出去让大漠里的狼啃了呢!”
“是啊是啊,听说死状可惨了,护卫找到他的时候,脖子被啃得只剩一层皮连着了!眼睛却是怎么也闭不上呢!”
“莫夫人还跟圣上请旨,遣散家中通房姨娘,绝不改嫁,伺候好婆母,照顾好世子成人,圣上特地赐牌匾了呢!”
“那这空荡荡的家里就剩她一个人了?”
“哪能啊,莫大人当时还有个唯一的贵妾也留在里面呢……”
外界的一切争论都吵嚷不到我和陈渃恬,养个小野种守着偌大的伯府,每日种花浇菜,想想就美哉。
因为封爵,莫如谦的新府邸恰好是之前的我家,七年了,父亲母亲姐姐,我又回来了……
在我请回他们三人的排位那天,我发现那只粽子一样的香包沾上了莫如谦的血,我皱皱眉,晦气。
但是扔掉又实在可惜,正头疼之际,陈渃恬一如当时亲手给我系上般结下,笑着对我说:“等重阳时,我再送你一只新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