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渃恬一下子抓住他的手:“大人这是做什么!水心今日一直在我这里,并未去见孙姨娘!”
我苦涩的一笑,“夫人就让大人打吧,我原就是个物甚,高兴了哄两声,不高兴打骂两句都是主家的权利。”
陈渃恬听着心下更是内疚,前几日倒是那孙姨娘想碰瓷她,还是水心眼疾手快的隔开了她,没让孙姨娘碰到自己的一片衣角,没想到孙姨娘就把注意打到了她身上!
莫如谦根本就不听:“渃恬,你可别被这贱人蒙蔽了!除了她,还有谁喜欢养水仙花!
此花含毒,孕妇是万万不能多闻的!近日她身上的花香分明更浓郁了,她分明是存心不良!”
我确实是加种了水仙,只是因为我母亲姐姐都爱水仙,四皇子已倒,莫老婆子也时日不多,我一高兴种多了不可以吗?那个孙姨娘真是欠锤。
唯有陈渃恬,听完更是心痛,面上却还是极力维护着我:
“是我!我近日五心发热,月事不调,水心自己悄悄用水仙配药,她又有什么错呢!
那孙姨娘自己不注意身子,就要怪全世界都没有看顾好她吗?又不是只有她怀过孩子!”
我心下又有种不知名的情绪涌动,可戏还得做,又用哭腔说道,似乎不觉间还带了两分真情流露:
“夫人,您不要再和大人争吵了!原本就是婢妾的不是,您千万不要迁怒于大人……”
莫如谦心里是又愧又觉得诡异。
陈渃恬也是失过孩子的人,还因为那次伤了身子……
但是水心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这种类似的话他倒是常听,但是被女人用这种语气倾诉的对象一般是他啊!怎么如今站到对立面去了,这是什么道理……
“水心,还疼吗?”陈渃恬在莫如谦走后用熟鸡蛋帮我敷着脸,小心翼翼的问。
“夫人,我不疼。”
“水心,你的名字是谁取的呢?”
“……我自己。”
“是希望‘心如止水’的意思吗?还是元稹‘幽质狱中埋,神人水心守’这诗中的水心宝剑呢?”
我面上不显,心中大震,她莫非是知道了什么?
“夫人取笑了,您也是知道妾婢是没有读过什么书的……”那诗,是姐姐教我的。
陈渃恬笑笑,“是吗?可看着你的模样,我总想起旁人,不是一个,而是,数个故人……”
9、
七年前
当姐姐把我从高高的围墙下推出去的时候,我磕在青草上,看见了一双粉色的鞋子,上头还嵌着明珠。
再抬头往上看,来者荆钗凌乱、气喘吁吁,断没有一丝大家小姐的模样。
青青的绿茵,粉嫩的鞋子,似乎是我噩梦开始那天唯一还鲜亮的颜色。
鞋子的主人扶起了我,还拍了拍我弄脏的衣服,对我说:“筱星,你没摔伤吧?”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抬起头对那头的姐姐说:
“白筱晨!你也快出来!我给你们备好了银钱,我会对外说你们回老家祭祖了!京城这边白大人和白夫人我爹会求情的!”
姐姐在那头的声音异常坚定:“渃恬,我们白家断做不出连累亲朋的事来,父亲这一遭,最轻也是流放!
我只求你带走我妹妹,她是义女,远远的走了,指不定可以安稳的过一辈子!我要去找姓莫的问个明白!”
“筱晨,你别去啊!”
陈渃恬带着我,就直奔了莫如谦家。她紧紧的抱着我躲在人群后,莫如谦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姐姐就被那老婆子羞辱而死。
我目眦欲裂的冲了出去,陈渃恬根本拉不住我,我一把咬住了那老刁婆的手,恨不得啃下一口肉。
再后来,差役分开了我们,老刁婆狠狠的打了一顿,猛踹我的肚子,还给我几个耳光。
若不是差役要带我回去交差,只怕我的小命,也得交代在那里。
我抱着腹部蜷缩在地上,对着远处的粉鞋子轻轻摇着头。
后来,我家就得到了最轻的“刑罚”——流放;然后,我掉下悬崖、父母俱亡;再然后,我踏上了流浪亡命的日子,拜师学着杀人的功夫;再后来,我就回到了故地。
只是一切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四皇子、莫如谦、莫老夫人更加显赫尊贵,府邸更大地脚也好;而陈渃恬,从一个闺阁小姐变成诰命夫人,笑容更加温婉大气,也更加令人捉摸不透。
***
“夫人,妾婢……”
陈渃恬支起一只手指堵住我的唇:“别这样叫我,我唤你水心,你叫我渃恬可以吗?若是你觉得我大你许多,也可以叫我渃恬姐姐。”
“渃恬姐姐。”这个阔别七年的称呼,在我口中不过转了一圈就喊出了口。
这不止是一个称呼,好似又带我回到了七年前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甚至贪婪的想,我能不能得到更多呢?
10.
四皇子并没有死,当然这事只有我和太子知道。
四皇子的河豚里本就无毒,毒下在了他的筷子上,而且是断肠草毒。
发作起来和河豚毒相似,而且脉象极弱,但是断肠草却是有解药的。
那日四皇子被就近抬到了东宫,可是进了东宫,四皇子就只能被“下葬”了。
我的要求不多,只挑断四皇子的手脚筋即可。但是我没想到太子恨四皇子入骨,救治好他之后不仅让他断手断脚,还毒哑、毁掉了容貌。
就把他日夜放在皇城根底下,乞讨为生,日日看着那些达官贵人,他视若眼中钉的兄弟们进进出出,参政议事。
可他还不想死,就是顾盼着那深墙里头他的父皇母妃,或者是某个受过他恩惠的臣子侍从,认出他接回他,让他摆脱这噩梦般的日子。
我觉得此计甚好。
孙姨娘近日也不怎么老实,来回找我和陈渃恬的茬,这是她自找的,反正她肚子里的杂种也早晚是要除的。
今晚莫如谦留在宫里,深夜的时候,我就去了孙姨娘的住处。
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
孙姨娘正袒胸露乳的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一个陌生男人。
瞧着腹部略微鼓起,却是有孕不假。
“俏儿,这孩子究竟是我的还是那人的?”男人问道。
孙姨娘打了个哈欠,“我也不晓得,但我觉得是你的可能性大一些……毕竟你日日夜夜弄我……”
“嘿嘿嘿~”男人笑的也淫邪:“管他呢,反正老子不亏,要我看这就是我儿子,日后还能继承这家业呢!”
紧接着又说:“正好你胎像也稳了,今晚老子就先教教儿子什么叫‘棍棒底下出孝子’……”
说完,两个人又滚到一处。
我仔细的回想的一阵,那日孙姨娘宣布有孕时每个人的神情……忽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我脑海,我因为这个猜测进而升起狂喜。
我改计划了。
我立马通知太子原计划反其道而行之,我希望他,扶持莫如谦。
***
莫如谦也不知道最近是喜是忧,真如老子所言的“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四皇子死了,太子反而对他做拉拢之势,把给西北筹措粮草的差事交给他,并暗示自己,此事办好,不愁不会升官封爵。
小妾已经有孕五月有余,大夫说看怀相极有可能是个男胎,但是母亲最近病来如山倒。
这次比上次却是气势汹汹,大夫说是确定了消渴症,本来上次晕倒就是征兆,可是母亲不遵医嘱,还是喜欢大鱼大肉。
前段时间吃的更是凶,腌渍的食物、蜜饯和红肉等,更是日日不离。若非如此,大夫说不会这么快下不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