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外,一阵震耳欲聋的号角声由远及近,铿锵有力的铁骑士兵,黑压压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个个身姿挺拔,周身浩然正气,眼神中透着一股不畏生死,肝胆相照的凌云壮志,谢家军的大旗迎风翻滚,为首的谢老将军一身铠甲,铁骨铮铮。
城门两侧夹道欢迎的百姓,呐喊声都快冲破云霄。
“谢家军!威武!!谢家军!霸气!!”
戎马半生,谢老将军终于荣归故里,风起沙场,百战而归。
迎风的天,吹得谢老将军眼眶湿润,他脚下蹬腿,战马扬鞭而过。
城门下,谢怀衣带着谢家一众家仆早早等候,父子俩两年未见,乍一见面,相继没了话,谢怀衣性子内敛,不似谢南睢那般张扬,他哽着声,哑了嗓子。
颔首行了一礼,“怀衣恭贺父亲凯旋,喜迎父亲回家。”
谢峥嵘翻身下马,爽朗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吾儿有心,为父欣慰。”父子俩当街而抱,武将没有文人那般扭扭捏捏,行事作风颇为豪放,谢怀衣被自家老父盔甲硌得肩膀疼,这种热情他还是消受不住。
好在没多会儿,谢峥嵘抱够了引以为傲的大儿子,不经意看了眼四周。
谢怀衣身后,站着久未相见的聂管事,四大侍从,再有就是一些家丁婢女,不见熟悉的人。
“夫人和那臭小子呢?怎么不见他们过来迎我。”
谢怀衣稍微有些不自在,可这话还得他来。
“娘去了沂蒙为父亲祈福,大概也就今天回来。弟弟…”他微一停顿,谢峥嵘就冷了眼,
“谢南睢那小子又犯了什么事?大到都没空过来接他老子。”
谢怀衣为难到不知道该怎么说,
“父亲还是先进宫秉职,其他容后再说。”
谢峥嵘没了好脸色,“那小子最好别真给老子搞出什么荒唐事,不然等老子腾出手来非扒了兔崽子的皮。”
谢怀衣抬眼看天,一脸无奈,心中怅然道,
“阿睢,你到底去了哪儿?为什么就连影子都找不到你。”
值得一提的是,谢家影卫以味寻人,每位主子和自己影卫之间都有一种不可或说的感知,即便谢南睢半个月混迹在叫花子堆里,这种感知都没法掩盖。
只是这次,误打误撞被花冯时种了花种,一时遮盖过去分辨不出来气息,等谢家影卫赶到红楼,早已人去楼空,谢南睢好像凭空消失了。
棘手的是,君臣相见,势必要提一提谢南睢风尚觉相殴这件事,此时他家的二世祖还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藏着。
怕就怕这件事,是有人刻意为之。
江白玉上前,“公子,我们派出去的人还是找不到少爷,昨晚少爷最后见过的人是五皇子,公子要不要去问问他。”
谢怀衣拧眉,“正好,我随父亲一同进宫,有我在,他们编排不了弟弟。”
此时的谢南睢呢,还在吭哧吭哧伸着脖子生着火,嘴里无时无刻都在念叨,
“真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横。一遭虎落平阳被犬欺,爷是落魄凤凰不如鸡。你们这些山野莽夫,给爷等着瞧,若是有朝一日等我见了我兄长,爷一定……”
廿白识接过话头,语气平平都学会了什么叫做未语先知,“爷一定带兵来围剿我们这座破山。”
谢南睢还在神气,“知道就好。”
廿白识往锅里添了两瓢水,细心嘱咐道,
“公子还是赶紧把火生起来,这面条下得时间长了容易糊。”
谢南睢咬了咬唇,鼻头一酸,眼睛里全是心酸的泪水。分不清是被烟熏火燎,还是实在难受。
“在烧了,小爷何曾干过这种苦差事,催什么催,糊了也是爷吃。”
廿白识有些不忍,
“要不公子起来,我换您?”
谢南睢眼睛里放出亮光,当即丢下烧火棍蹦起来。
窗外一声女声冷着嗓子,
“不行,坐回去。”
廿白识低头,有心替谢南睢说话,“姑娘要不还是别为难公子了,他现在确实看起来有些可怜。”
能不可怜吗?昨晚一碗银耳莲子羹一直扛到现在,先是被人莫名其妙绑了,又被人送到这么个荒无人烟的鬼地方,担惊受怕了一晚上,吭哧吭哧干了很多活,连只耗子都寻不着。
谢二公子一身本事,在此处,毫无用武之地。
现在又要自力更生,自己给自己煮面条吃,谢二公子前半生受得苦,加起来都没这两日多。
廿白识晓之以情,“姑娘不是还要公子吃完了,接着用他给您种萝卜,要是公子吃不饱没了力气,还怎么种满这片山头,田间的骡子拉磨都得吃饱了饭,姑娘何必如此为难小公子。”
桑九被自家属下吃里扒外丢了面子,一脸的不高兴。
“那你来,让他和我出去。”
谢南睢紧紧扒着廿白识裤脚,不想走。
“别呀,别把我丢给你家姑娘,她好可怕!你不知道,她昨晚……”
桑九耐心告竭,“啰嗦!再多嘴割了你的舌头。”
廿白识不自在笑,“公子,以后你和姑娘的房中之事,不要说给我们这些外人听,这不是很方便。”
谢南睢还在挣扎,“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都是自己人。”
可惜胳膊拧不过大腿,他在桑九面前就是个跳梁小丑。
那根破绳子又丢了过来,拽着谢南睢往前走。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放开爷,爷走不了也会自己爬出去,不用你遛。”见过人遛狗的,没见过人遛人的,谢南睢也算开了眼,这姑娘动不动就抛出她那根破绳子,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得,收放自如。
“那你老实点,我不想对你用粗。”
谢南睢将信将疑闭了嘴,安静不到两秒又开始咋咋呼呼。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做什么又要扯爷的衣服?”
灶台前,廿白识本来张望着眼,听到这话险些闪了腰,他摇着头一脸的无可奈何。
桑九脸上没有一点波澜,她不动声色撩了撩额前的碎发,一本正经要求道,
“你给我摸摸你的胸口,昨晚给你去除阴阳散的时候,没注意到你身体被人还种了个怪东西,你自己难道闻不到吗?”
“再怪能有姑娘怪,非礼就非礼,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想要直说就是,做什么拐弯抹角,爷都是你的人了,反正也抵抗不过,姑娘不用找什么借口,直接来吧!爷受着就行。”谢南睢闭着眼,一脸视死如归。
桑九还真伸出了一只手,刚伸进谢南睢衣领,谢二公子当即受惊蹦了起来。
“爷让你摸你还真上手呀,瓜田李下我们孤男寡女,成何体统。你家人难道没教过你姑娘家要自重,不能随便扯男人衣服,小心以后嫁不出去没人要。”
桑九深吸了口气,谢南睢吵得她耳朵疼,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活蹦乱跳的新鲜感,她要学会让自己适应。
“再啰嗦,非要我像昨晚那样直接褪去你的衣服?”
谢南睢大惊失色,被人绑住身子动弹不了拼命摇着头。男子汉能屈能伸,这些都不是事儿。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姑娘别和我这种人一般计较,不就是摸摸胸口,不用大费周折,你直接来。”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要亡我,舍我其谁。
谢南睢看得开,却想不开。
谢二公子哆嗦着,闭着眼睛掩耳盗铃,好像只要不睁开眼,就看不到一个姑娘青天白日之下,正在非礼自己。
纤细的手掌顺着衣领进去,谢二公子里面穿了一件红衬,桑九没摸到皮肤,又顺着内衬领口继续探了进去,两人相继一颤。
桑九是被少年炙热的胸口烫的,谢南睢是被姑娘冰冷的指腹冷得。
砰砰砰的心跳越来越急,铁打的浪子流水的情,想不到终有一朝谢二公子也会红了脸,他羞得脚趾头都快蜷缩起来,瓮声瓮气耳畔通红,欲盖弥彰给自己开脱,
“你的手真凉,冻得爷心都在颤,摸够了赶紧拿出去,被你的随侍看到像怎么回事?”
桑九上下摸索了两遍,那个东西好像在和自己捉迷藏,桑九往右它往左,桑九往左它往右,桑九不信邪,打了一个闪,这东西竟然顺着下面窜下去,桑九当即伸手去抓,下一刻被谢南睢抓住了手。
谢二公子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一脸的抵死不从。
“姑娘适可而止,再伸下去我们可真就没了回头路。”谢南睢说这话时,表情一脸认真,漆黑的瞳孔中全都是桑九的倒影,桑九从没见过哪个少年眼睛如此漂亮,里面好像藏着一汪清澈的湖水,明亮却又透澈。
她不明所以,“那东西我还没抓到,你为什么要制止我?”
谢南睢一言难尽,“以你那个势头抓下去,爷怕是今天要交待在这儿。”
两人僵持着,谢南睢头一次不知道拿一个姑娘该怎么办,她好像比自己脸皮还要厚,打也打不过,说人家又不听,谢二公子有种哑巴吃黄连的无所适从。
桑九板着脸,打算硬来,谢南睢头皮都要炸了。
好在危难之际,廿白识从天而降,他像个活菩萨似的,及时救谢南睢于水深火热之中。
“姑娘和公子稍安勿躁,面条煮好了,有什么事吃完了饭再说。”
天老爷,谢二公子头一次吃一碗糊了锅底的面条都能吃出泪来,也不知道这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饭桌上,桑九冷冰冰开口,
“快点吃,吃完了我们继续。”
一口面条卡在嗓子眼,谢二公子咳得撕心裂肺,差点胃里咳出胆汁来。
关键时候,还是廿白识通情达理。
“姑娘有什么事不妨晚间再说,吃完了饭您还要去婆婆那边一趟,刚才寒鸦过来传话,婆婆有事请姑娘过去。”
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想看看她昨晚成没成事,桑九没了心情,草草吃了两口放下筷子起身离开,她离开后,谢南睢委实松了一大口气。
泪眼婆娑道,“你可真是我的救世主,一会儿你要走带着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块地儿,你家姑娘比爷见过的母夜叉还要生猛,爷招架不住。”
廿白识表情尴尬,在谢南睢万般期许下还是坚定摇了摇头。
“公子多加保重,熬过了这段日子,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白识到时候一定好生送公子回去。”
回倒是能回,就是不知到时候,是横着出去还是竖着倒立,这谁也说不了准。
谢南睢满眼期待,“那你能现在送我回去吗?”
廿白识摇了摇头,收走了谢南睢吃完的碗筷,“公子吃好了,我们现在继续去吃萝卜,赶天黑前,兴许还能多种几垄。”
谢南睢本想原地装死,谁知真的一头栽了过去,真的晕死过去。
意识涣散前,脑子里还在想,要是一觉醒来这是场梦该有多好。
【作者题外话】:可喜可贺,我有些好转了,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