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不是吧,也就一晚上功夫,他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死样子,活像被鬼吸走了大半阳气,看着确实有点惨,黑眼圈都快掉到脚后跟了,果然再好的花都经不起咱们姑娘辣手摧残。”廿白叙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揣着一红艳艳苹果,咬的嘎嘣嘎嘣响,听起来牙口不是一般的好。
廿白识摸了两把谢南睢脉搏,眉头皱得快要夹死苍蝇。
“这怎么搞得,怎么姑娘昨夜没有成事?公子还是…还是童子之身…”
廿白识看了眼蠢哥哥,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姑娘准是又要挨训,我得过去看看。”
廿白叙咬了半口的苹果,含糊不清问弟弟。
“你走了我怎么办?”
廿白识抢过廿白叙吃了一半的苹果,怒其不争恨恨的开口。
“能怎么办?你去了又帮不上忙,老老实实在这儿待着,公子身上有些暗伤,你催动灵力给他恢复恢复,今晚少不了一顿折腾,可别半路像现在昏死过去,到时候就真扫了兴。”
廿白叙嘴里哦了声,不以为然抱怨了声,
“想不到这位公子中看不中用,这不还没干什么,人先废了。要是我们姑娘真的上手,也不知道能挺两个回合不。”
廿白识拧眉看了眼谢南睢,依旧不放心嘱咐哥哥。
“看好小公子,有什么事及时给我传话,别和之前死了似的,了无音讯,动不动就给我玩消失。”
廿白叙听不惯弟弟唠叨,不耐烦催着他往门外走,“好了好了,啰里吧嗦像个酸老头似的,有这时间赶紧去帮姑娘求求情,去得晚了以姑娘那个臭脾气,又会和婆婆起争执,到时候吃亏受累不还是我们,最后两头受气落不着好。”
廿白识横了眼:“你知道就好。”
谢南睢其实失去意识也就那么一会会儿,早在廿白叙来之前,他就醒了过来。托从小到大挨打的福,谢二公子有一身装死的好本事。
据他观察,这两个看起来一模一样的双生子,比起打过交道的廿白识,还是这个看起来一脸马大哈的廿白叙比较好容易忽悠。
虽然不清楚这兄弟俩都是干什么的,不过这一手灵气疗愈确实出神入化,没多会儿,谢南睢明显感觉到五脏六腑全都舒坦了许多,之前被风尚觉打得那些暗伤都已好了七七八八,谢南睢心中暗喜,他神不知鬼不觉活动活动了下筋骨,趁廿白叙看过来又立马装死躺尸。
那家伙头大马虎,看谢南睢还没动静,他也不去想为什么,反而津津乐道考虑着去哪儿打点野食。
“反正现在也没事,只要婆婆训话,姑娘一时半会儿准回不来。。。要不…要不我也去前山溜达溜达,没准还能捉两只胖兔子打打牙祭。”话是这么说,人却一直没有走。
廿白叙凑到谢南睢身前,面对面观察他有没有装晕,哈出的口气差点熏得谢南睢当场去世,廿白叙试探着压低声音喊,
“公子?”
“公子如果醒了知会一声,刚才白识说,您下午还有两垄萝卜没种,那都是您的活儿,躲不了懒的。”
谢南睢心里呵呵,脑子里把这辈子能想到的词翻来覆去骂了一遍,面上没给反应。
廿白叙摸摸后脑勺,腆着脸笑,明明没有人看他,廿白叙还是觉得有些心虚,欲盖弥彰出声解释,
“那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忙会儿,一会儿就回来,要不了一会儿,一炷香的时间就成。”
谢二公子在心里腹诽,“这家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口味的葱,怎么一股子脚后跟味,比他身上这股莫名的桂花香还要熏人,真是要了命了。”
屋子里静悄悄,谢南睢先悄咪咪睁开眼试探着瞅了瞅,门窗大开,一股子木屑味挥之不去,屋子里没人。
下一秒,谢南睢从整个床板上跳起来,不可思议看了下四周。
“什么烂地方,连块像样点的房间都没有。就让爷一个病号睡柴房,地儿比破败的城隍庙还瞅着荒凉,这日子真是要一头没一头,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谢南睢探头探脑张望了两眼,发现木屋前后除了他,真的半个人影都没。
谢二公子放宽了心,站在木屋前,天南地北找不着方向,实在是后山一片荒凉,看不到半点生息。
天上有只乌鸦扑闪扑闪翅膀,谢南睢喊了两声,它都没给自己反应,“不应该呀?……哎呀管它呢,好不容易看见一活物,跟着走就是了。”
仗着前十六年混迹在大街小巷的摸爬滚打,谢南睢有着超乎常人的环境敏锐力。
再加上他脚程快,还真快被他看见了希望。
希望就是……
他老远看见了廿白叙那个大莽夫,不晓得是这家伙磨磨蹭蹭,还是怪谢南睢自己走得心无旁骛,两人意外在后山给碰着了。
好消息是出去的路没走错,坏消息是现在走不掉了。
廿白叙一脸惊讶,“公子这是醒来了?”这不是废话嘛,不醒来难道在梦游。
谢南睢眯起眼,打着哈哈尬笑。
“醒来见你们都不在,想着出来找找。这不正好遇见了。”
廿白叙看了看前山,又看了眼后山,认命往回走。
“那既然找到了,我们回去吧,公子还有萝卜没种完,要是姑娘回来看见我们待着没动,肯定又要发脾气。”
谢南睢一脸的无所谓,“她发就让她发呗,你们还是太惯着她了,女孩子不能惯,这脾气越惯越是阴晴不定,磨一磨就好了,信爷的准没错。”
廿白叙收回刚才的好脾气,他板着脸反驳,
“姑娘是我们的主子,她发脾气那是因为我们做得不够好,如果公子不躲懒,估计我们现在种得都有好一茬了。”
谢南睢被激起了坏脾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来。
“你们那儿哪是种萝卜,那是种爷的命,你见过谁秋天里种菜,还要掉两滴泪把种子泡一泡,你真当爷是地里的老黄牛,拿你们没办法是不?”
廿白叙一本正经,“那不然呢?…公子还是早点认命,看清现实。后山有结界,公子是一个人走不出去的。还是老实跟我回去,事儿没办完公子暂时还不能走。”他说完上前两步,扛起谢南睢跟扛一沙包似的,旁若无人往回走。
谢南睢被粗野莽夫,这一手骚操作噎得说不出话,“爷有腿,用不着你扛,两个大男人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
廿白叙听话,下一秒手一松,谢南睢一头栽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旱地拔葱似的将自己从沙土里拔了起来。
吃进嘴里的土屑混着口水有股泥腥味,谢南睢恶心得蹲在一旁大吐特吐,这次真得都快吐出胆汁来。
罪魁祸首还在若无其事问,
“公子何必这么矫情,往后的日子还长,公子现在都这么受不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谢南睢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睨了一眼廿白叙,口头宣战。
“我们现在打一架,打赢了你放我走。要是输了,爷认命。”
廿白叙不屑,谢南睢在他眼里细胳膊细腿,看着是个男人,事实上娇滴滴像个富贵小姐,比自家姑娘还要身娇体弱,再者,这要是一不小心打坏了,拿什么赔给姑娘。
廿白叙摇头,他又不是真傻,“不打,打坏了公子姑娘会生气。”
谢南睢气绝,士可杀不可辱,君子死身不死气节,堂堂七尺男儿怎能被人瞧不起。
“不打也得打,爷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有眼无珠,什么又叫做兵不厌诈。”
也不知道谢南睢丢了什么怪东西过去,廿白叙先是眼睛飘忽了下站不住脚,一身高腿长的彪形大汉,砰一声垂直倒在了泥堆里,光秃秃的沙土地里砸起了一片烟雾缭绕。
谢南睢捂着鼻子咳嗽两声,没敢回头,循着刚才的方向一个劲儿往前跑。
脑子里清楚记得刚才廿白叙说过的话,山中有结界,一般人出不去,可谢南睢不是一般人呀。
“哼,真当爷混迹多年没点防身本事,要真是那样,早被人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谢南睢脑子里恍惚记得,那夜上山他问山雀这是什么地方,山雀回他这里是沂蒙。
沂蒙山中多精怪,有万年扶桑木庇佑,这里四季如春,草木不见凋零,花鸟鱼虫繁杂,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修士圣地,怎会如此荒凉。
谢南睢没当回事,这次他还真跑到了廿白叙说得那道结界,寻常人怕是看不出,谢南睢天生耳目聪慧,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结界泛着波光粼粼的符纹,他手刚碰上,立马感受到一层隔阂,与此同时,前山天女祠后院,桑九眼眸动了动,转身吩咐廿白识。
“后山去看看,廿白叙没用,连只耗子都看不住。”
廿白识没了脾气,心底里没当回事。“有结界挡着,公子一普通人根本翻不出来,姑娘不用担心。”
没听过谢家二公子有什么特殊本事,他们抓的又不是谢大公子谢怀衣,谢南睢而已。
更何况,他走了谁护着姑娘,没看到婆婆脸色出奇的不好看。
老妪抬眼,浑浊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她的声音好似含了一口砂砾,既粗糙又浑哑,“既然人已经弄来了,桑九,老身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今晚若是再不成事,还用这种笨法子糊弄老身,误了君主大事,可别怪老身不给你们面子。”
桑九跪在蒲团上,低着头再没说话。
老妪摆了摆手,“回去吧!”
他们低头恭敬道,“是。”
廿白识跟在自家姑娘身后出了门,一脸的捶胸顿足。
“都这个时候了,姑娘还在扭捏什么,不就是一男人,要是您看不上这个,我再去山下换个回来,这风熵国别的没有,皮相好的男人有的是。”
正好将谢南睢这位二世祖给还回去,他想是这么想的,桑九冷着眼睛撇他,廿白识抓了抓脑袋,一脸忧伤。
“那姑娘打算怎么办?您倒是说说究竟在别扭什么,说出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再不压制您体内的冰心魄,它就会冻成冰疙瘩,真到那时候您可就完了。”心肺被冻成了疙瘩,他家姑娘以后怕真就是一没有喜怒哀乐冰美人了,感知不到任何情绪。
更为糟糕的是,月夕前的天女圣典还不知道能不能如愿参加?冰美人后的桑九感知不到情绪,视世人于草芥,加上她体内灵力充沛,旁人轻易奈何不了她。
没有哪一代天女,从一出场就会冻死人。
廿白识耸了耸肩,想到这儿,他都为自己担心,若是今晚姑娘再不成事,他就……
他就自己舍身献义,慷慨赴任,以身作节。
好男儿就得有这种心怀苍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胸怀。
不就是被姑娘睡一晚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廿白识眼睛扫视了前面两眼,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还真是…真是令人有些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