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临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心想这位小姐果真刁蛮得很,岑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刁蛮的朋友?
陈如金说完,居然真的一屁股在殷府外的墙边上坐下了。
好在此时夜深,没什么人路过,不然还不知道会传出些什么话来呢。
正想着,陈如金居然大声嚎了起来,“非礼啊!来人啊!”
安临:“……”
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伸手去捂陈如金的嘴。
这位陈大小姐是疯了吗?
现在可是深夜啊……
延国有宵禁的啊!
他正要说话,陈如金突然张口狠狠地咬了他一口,恶狠狠地望着他,“无耻!”
安临:“……”
他想骂娘,他怎么就又无耻了?
眼见陈如金一张嘴还要再说什么,安临连忙举手投降,“您等着,我去通报一下我家主子可好?”
再纠缠下去,不是他疯就是他死。
这位刁蛮的陈大小姐着实难缠。
陈如金眼睛亮了亮,连忙从地上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安临下意识后退一步,“您还是在这等着吧,等我通传了主子之后,再来通知您。”
陈如金不语,只直直地盯着他。
安临不敢再看她眼神,连忙转身,飞一般地翻身进了殷府,朝着殷桉的院子飞奔而去。
殷桉这几日都睡得晚,安临去敲门的时候,殷桉屋里的灯还没灭。
“扣扣扣……”安临心情忐忑。
“说。”
安临飞快地将路上已经想好的腹稿说了出来,“主子,工部尚书家的小姐在外面吵着要见岑小姐。”
屋内静了静,殷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放下手里的公文,起身走了几步,“溱溱可歇下了?”
安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殷桉口中的“溱溱”指的是岑东溱,胳膊上立马起了一层小小的鸡皮疙瘩。
“属下去看看?”
“不必了。”下一秒,岑东溱已然推开了门,朝着岑东溱住的院子走去。
岑东溱这几日住在距离殷桉住的松柏园不远的听竹园。
府里人都知道这园子是给未来当家主母住的,这几日对岑东溱的态度不可谓不恭敬。
殷桉跟安临赶过去的时候,听竹园里竟还闪着微弱的灯光。
殷桉脚下步子一顿,才抬腿走进去。
今年的夏日似乎来得格外的早,还不到五月,天气已变得燥热。
听竹园后面是一个果园,一到夜间,树上的知了便叫个不停,扰得人睡不着。
殷桉进门的时候,岑东溱正坐在窗前,双手撑着下巴,望着漆黑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殷桉在她身后站了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手轻轻捏了捏岑东溱的脖子,冷不丁开口,“怎么还没睡?”
岑东溱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头,见是殷桉,才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你不也没睡?”
殷桉沉默了会儿,在她身边坐下,“陈尚书家的千金来府中找你,现在正在外面,要见她吗?”
陈如金?
岑东溱愣了下,才问道:“现在?”
“是。”
“你若是不想见,我便让安临将人打发走。”
站在门外的安临闻言瑟瑟发抖。
主子啊,您说得轻巧,那位大小姐是那么容易能打发走的吗?
要是能打发走,他何至于大晚上的出现在这里?
安临心中叫苦不迭,但殷桉显然是听不见他的心声的。
见岑东溱久未言语,他唤了唤安临,“去将人打发走。”
安临好一会儿才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慢着。”岑东溱连忙出声,“见见吧。”
她刚刚只是在想这大晚上的陈如今怎么会出现在殷府。
殷桉点头,看向安临,“去将人叫来吧。”
安临走后,殷桉跟岑东溱又说了会儿话,才离开。
他离开没多久,安临就带着陈如金进来了。
陈如金进来一见着岑东溱,立马朝着她扑了过来,“溱溱!”
岑东溱猝不及防,被扑了个满怀。
陈如金跟个小孩子似的在她怀里蹭了好一会儿,确认她没事之后才开始诉苦,“溱溱,你是不知道殷桉有多过分,我这些天一直在往殷府送帖子,他居然看也不看!就是不让我来见你!我都担心死了!”
岑东溱有些好笑。
“殷府这段时间闭门谢客,帖子估计没送到他这里来。”
陈如金抬头复杂地看她一眼,想说什么,但又憋了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蔷薇在我府上呢,这几天也一直念叨着你,我明日找个机会把她送到殷府来吧。”
岑东溱点点头。
蔷薇那丫头怕也是吓坏了。
她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她实在不算是一个好主子,总是让自己身边的担惊受怕。
“溱溱你打算在殷府住到什么时候啊?”
岑东溱默了默,摇摇头。
现在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这几日她明着暗着打听外面的事情,但是谁也不愿跟她说实话,就连阿眉那个丫头都对她含糊其辞。
想必是殷桉吩咐过他们让他们不要说了。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岑东溱忍不住问道。
陈如金瞧她一眼,欲言又止。
“你说吧,我没什么话听不得的。”
陈如金叹了一口气,将外面的情况一一道来,“你爹……岑云松新娶的那位夫人死了,王家跟岑家都闹得厉害。官府的人据说是来了殷府好几趟了,都被殷府给拦在了外面。”
说到这,陈如金也不禁沉默了。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溱溱待在殷府才是最好的选择。有殷桉在,外面的人也奈何不了他。
她先前说让溱溱跟她一起回陈府,也是怕溱溱一直住在殷府影响不好。
毕竟溱溱还未婚嫁,现下在殷府住的这几天里,外面的人不知道传得有多难听。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溱溱现在还无法离开殷府。
“官府的人来过?”岑东溱皱眉。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是。而且……现在民间闹得很凶,都在说杀人偿命,说殷桉包庇杀人犯……”陈如金小心翼翼地看她一眼,见岑东溱脸上没什么异色,才继续道。
“我听我爹爹说,最近朝堂之上也发生了很多事情。”陈如金的声音低了起来,“庆王一派的人这几日都铆足了劲在弹劾殷桉,殷桉已经好几日没有去上过朝了……”
其实事情远比这更严重,因为殷桉还抗旨了。
延皇听说这事之后命令他将岑东溱交出去,配合调查,但殷桉并没有遵命,而是当场提出卸职,把延皇气得不轻。
这还是她无意间听见父亲与兄长说的。
但不知为何,这事并没有传到外面来,就好像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样。
岑东溱闻言好一阵沉默,才低声道:“我知道了。”
王丹阳一死,岑云松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她这几日能拥有这样的安宁,不过全然是殷桉在外面顶着罢了。
陈如金见她这样,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才惊觉月亮早就斜到西边头去了。
时间太晚,岑东溱不放心陈如金回去,将她留在了听竹园,但又怕陈如金突然不见引起陈府人的恐慌,第二日一早就叫阿眉将陈如金送了回去。
陈如金倒是还想赖在这,但殷桉这几日每日都会过来与岑东溱一同用膳,见陈如金还在,便毫不留情地打发了安临送客。
陈如金也不是个厚脸皮的人,昨晚上死活白赖在殷府门前也是担心岑东溱的现状,想见她一面确认她的状态。
眼下人已经见了,就算她再不想离开,人家主人家都送客了,她自然不好再继续待下去,只得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下人布好了早膳,就都退了下去。
这是殷桉的习惯,他不喜用膳的时候有人在旁边。
两人如同往常一样用完早膳,殷桉要回书房处理公务,却被岑东溱叫住了。
“我有事想与你说。”
殷桉顿了顿,才转身笑道:“今日怎么有事跟我说?”
“什么事?是这几日在府里憋得难受了吗?”
岑东溱复杂地看他一眼,开门见山,“你把我交出去吧。”
她昨晚想了一晚上,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殷桉,包庇杀人犯,对于一个仕途正走上坡路的官员来说,绝不会是什么好名声。
况且,殷桉想做的事情……
岑东溱深吸一口气,垂了垂头。
殷桉瞳孔猛地睁大,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行。”
“我并不是杀人犯,这一点你我都清楚。这件事情也不可能一直不解决,我也不能一直顶着杀人犯的名头过一辈子。”
其实她并不在乎这些,她只是害怕自己耽误了他的事情。
“我会为你澄清。”殷桉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但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你相信我,过段时间我定会……”
岑东溱打断他的话,“我相信晏彻青。”
殷桉皱眉,“那你不相信我?”
他墨眸沉沉,里面情绪翻涌。
岑东溱只当没看见,“况且我也不能一直在殷府住下去,这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
“你很在意这个?”
不等岑东溱回答,殷桉突然深吸一口气,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