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桉走后,岑东溱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许久之后才回到屋里,提笔写了一封信,唤来阿眉。
“把这封信送到庄子上去。”
阿眉接过信,欲言又止。
岑东溱只当没看见,“你可知岑府出事之后凌越去了哪里?”
凌越一直住在岑府,她出了事,岑云松自然会对跟她有关的人下手。
“奴婢不知。”阿眉摇摇头。
岑东溱微微蹙眉,没说什么。
凌越武功高强,岑云松手里那些人应该也奈何不了她。
况且她那般灵敏,应该早在得知这事之后就离开岑府了吧。
见阿眉还站在原地,岑东溱轻声道:“去吧。”
阿眉只好憋下已经快到嘴边的话,拿着信离开了。
阿眉刚出殷府,就见殷府门外就聚集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宋忱翼。
阿眉一惊,刚想转身回去,就见闭门许久的殷府大门缓缓打开。
主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门口。
阿眉一顿,一提气,飞快地朝着城外飞去。
殷府门口。
殷桉站在门前,一袭白衣,穿堂风吹起他的衣袍,显得他整个人如谪仙一般缥缈。
宋忱翼冷笑一声,上前一步。
“本王奉父皇之命下至刑部历练,今日正式接手岑府一案,还请殷御史行个方便,将人交出来。”
“庆王殿下怕是弄错了,你调查岑府的案子应该去岑府才是,跑来我殷府做什么?”殷桉嘴角微微勾了勾,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两人眼神对峙着,周围慢慢升腾起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
殷桉站在门口,而宋忱翼站在门下,他需得仰起脖子才能与殷桉对视。
宋忱翼不爽地眯了眯眼,冷哼一声,“殷御史这是要做什么?前有抗旨不说,今日又来顶撞本王?你这可是蔑视皇权!”
殷桉之前帮着宋忱楠那个虚伪的人不知做了多少不利他的事情,眼下为了一个女人抗旨,可把他给乐坏了,但没想到这事居然不了了之,父皇居然一点惩罚都没给他!
而且此事一点也没传出去,他几次妄图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都没有成功。
那皇帝老儿居然在帮他!
帮他不就意味着在帮宋忱楠那个虚伪的东西?这他怎么能忍?
他今日非得亲自来挫挫这人的锐气!
也顺便惩治一下那个朝三暮四的贱女人!
殷桉冷声提醒,“大庭广众之下,庆王莫要丢了身份。”
宋忱翼眯着眼睛,咬了咬后槽牙,也懒得再跟殷桉废话,一挥手,身后的人马立刻集结在一起,握紧了手中的剑。
“岑府一案,本王今日势必要办,不管谁拦着都没有用!来人!入殷府!捉嫌犯!”
殷府的位置正处在京都最繁华的大街上,一大早闹出这般动静,早有百姓闻风而来了。
这几日岑府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到处都是。先是爆出岑家小姐原来不是岑将军的亲生女儿,后又爆出岑家小姐亲手杀了新入门的岑夫人。
人的天性就是喜欢八卦,对于贵人的八卦更是喜欢。
宋忱翼两人此番如此对峙,围观的百姓早就兴奋地开始议论起来了。
“殷御史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当众跟庆王叫板!”
“谁说不是呢?那岑家的小姐……哦不,现在应该不算是岑家的小姐了,她可真是个红颜祸水啊!殷御史这般谪仙般的人怎么就被她给迷惑住了呢?”
“唉,我家那丫头之前还天天吵着要嫁给殷御史,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还还婚娶呢,就把人家姑娘给带回府藏着了,啧啧啧……”
“这可不是什么藏着不藏着的问题,现在那位岑家小姐杀了人诶!还是杀的她名义上的继母!真是蛇蝎美人!”
“我听说好像就是因为岑将军大婚的时候突然中毒了,新入门的岑夫人正好知道要怎么解毒,这才揭穿了岑小姐不是岑将军亲生这件事!是不是因为这事岑小姐才怀恨在心杀了新入门的岑夫人啊!”
“我看是的。”
“这也太歹毒了!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岑将军好说也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身份一暴露就杀了继母……”
“我还听说啊,之前上一任的岑夫人的死也是跟这位岑小姐有关呢!”
“……”
殷桉皱眉往人群中瞧了一眼,那几个议论得最大声的连忙噤了声。
宋忱翼一声令下,他带来的人马立刻围了上去,看样子是打算强硬地冲进殷府抢人了。
殷桉站在门口丝毫不让,一挥手,身后立刻出现了一队人马,“庆王贵为王爷,带人擅闯臣下私宅,实在蛮横得很。”
宋忱翼被气笑了,“本王只是奉旨办案,何来蛮横一说?”
“倒是殷御史一味地包庇罪犯,真当天下人的眼都是瞎的不成?”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声喊道:“殷御史包庇罪犯,不配为官!”
此声一出,立马有人响应。
“不配为官!不配为官!”
“包庇罪犯不配为官!”
“……”
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有些情绪激动的甚至朝着府门口冲来,手里还拿着奇奇怪怪的东西,疯了一般朝着殷府府门砸去。
安临见状连忙上前挡在殷府身前,警惕地挡开砸过来的各色各物。
宋忱翼冷笑一声,扬声道:“连百姓都知道包庇罪犯不是一个为官之人所做之事,怎么殷御史还不知道吗?”
“主子……”安临忍不住低声唤了一声。
唉,他就说前几日外面太安静了,原来都在今天等着他们呢。
人群中那几个带头闹事的人他瞧着面生得很,只怕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
殷桉皱眉,低声道:“你回去听竹园,带她去密道。”
安临愣了一下,只好退后,正要转身,身后却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呢?”
殷桉脊背一僵,脸色登时沉了下来。
众人望着款款从殷府中走出来的女子,都不禁愣了一下。
很快,人群中有人反应过来。
“杀人犯出来了!杀人犯出来了!砸啊!大家都给我砸!”
话音刚落,就有东西劈天盖脸地朝着岑东溱砸来。
殷桉反应最快,一个转身,抱着岑东溱,将她护在了怀里,声音里带着愤怒,“你怎么出来了?”
这个女人!她还真敢!
岑东溱抿抿唇,挣开他的怀抱,眼神复杂。
“我说过,这事我不能一直躲藏下去。”
今日之事,只怕更多的是朝着他来的。
她本想自己暗中去官府找晏彻青,没想到宋忱翼会带着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今日她若是不出来,殷府只怕要被砸了。
“你胡闹!”殷桉压抑着怒火,低声吼道。
此事已经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事了,若是她这时候被宋忱翼带走,只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快回去!”殷桉咬牙,瞥了一眼身后的安临,安临立马上前想要带着岑东溱回去。
谁知岑东溱轻轻挣开了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地看着朝她砸来的漫天杂物,轻笑一声,“各位父老乡亲今日倒是破费了。”
她一出声,人群中静了静,众人不由得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她。
她在说什么呢?
见砸东西的动作都停下来了,岑东溱微微扬唇,笑得漫不经心。
“今日在这里,我也只能说自己并非杀人犯,这个案件别有隐情。当然目前我是有嫌疑的,所以我自愿请求晏彻青晏大人彻查此案,给死者一个交代,给我一个交代,也给大家一个交代。”
百姓们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道:“自请晏大人调查此案?”
“晏大人查案最是公正,若真是晏大人来查此案,肯定能给死者一个交代!”
“但是她自请晏大人调查此案……莫非晏大人跟她也有什么关系?”
“我听说岑府的下人亲眼见到她掐死了新入门的岑夫人啊,她怎么还这么有自信?”
“我看八九不离十她跟晏大人也有染!”
“不然哪个清白家的女子会未婚娶就住进别人家里啊?”
“我看是的……”
“……”
人群中议论纷纷,陆陆续续传出些十分难听的话。
岑东溱倒也不在乎,从容地自殷府走出,大大方方站在众人眼中。
宋忱翼冷笑一声,“本王奉旨彻查此案,怕是没办法让岑小姐……哦不岑姑娘指定的人来查案了。”
岑东溱轻飘飘地瞥他一眼,似乎并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眼神看得宋忱翼一阵冒火,他冷哼一声,挥了挥手,“来人!把人拿下!”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那一刻,人群中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
“慢着!”
众人纷纷往人群中看去。
只见一身劲装的晏彻青带着一群带刀衙差从人群中走出。
晏彻青走到近前,朝着宋忱翼拱拱手,“下官见过庆王殿下。”
宋忱翼皱眉,眼神警惕,“晏大人怎么来了?”
“是这样。”晏彻青放下手,看了岑东溱一眼,“岑府的案件目前归衙门查,而非刑部。下官听闻嫌犯下落,就带人来拿人了。”
宋忱翼冷笑一声,“晏大人是今日才知道嫌犯的下落的吗?”
他冷眼觑岑东溱一眼。
呵,这女人真是好手段!居然引得一个两个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为她做事!
“并非。”晏彻青面色不变,“只是下官前几日来的时候,岑姑娘中毒昏迷,只有殷府的大夫才知该如何医治,下官便自作主张让岑姑娘暂且在殷府医治了。”
“呵!”宋忱翼自是不信晏彻青的这番话,但也没法。
这个案件确实是归衙门管的,他带人来拿人也只是因为这几日衙门并没有动作。
“既然如此,晏大人请自便。只是本王下至刑部历练,想观摩此案的审批,晏大人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