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东溱身子一僵,不敢置信地往门口看去。
那张这些日子只出现在梦中的脸竟出现在了她面前!
木桃也是一惊,一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她的小脸沉了下来,一脸警惕地望着殷桉。
她望了一眼他身后,见并没有木绿的影子,又将视线移了回来。
“溱儿……”殷桉又唤了一声,但脸上的表情突然痛苦了起来,他一张俊脸倏地扭曲起来,脸上青筋毕露,那青筋遍布在他一张白皙的脸上,显得尤为狰狞。
岑东溱下意识朝着门口奔了过去。
木桃见状,连忙伸手去拉岑东溱,“岑姑娘你别去……”
太子殿下这模样好吓人啊!万一伤到岑姑娘可怎么办?
岑东溱这时候哪里还听得进木桃的话,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挣开了木桃,快步奔到殷桉身前,伸手去摸他的脸。
“殷桉……”
她能确定,是殷桉回来了!
只有殷桉叫她的时候,才会流露出那般的深情。
殷桉眼底闪过一丝茫然,脸上的青筋似乎消匿不少,但没过多久,青色极具力量感的筋又从皮肤底下冒了出来。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冽,伸手狠狠地推了岑东溱一把。
岑东溱差点被推倒在地,好在身后有木桃扶着,她才没有摔倒在地上。
“岑姑娘……”
岑东溱仿佛没有听到木桃的呼唤,愣愣地抬头去看殷桉,见他脸上青筋已经消散下去,眼神又恢复了冰冷的模样,一颗心不禁沉到了湖底。
他还是没有回来……
岑东溱不死心地又叫了一声,“殷桉。”
“殷桉”皱眉,冷冷地瞥了一眼失魂落魄的岑东溱,转身就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拳头紧紧地捏在一起,但很快又松开,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栖霞殿。
岑东溱愣愣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口处痛得厉害。
殷桉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是不是被那人狠狠压制着,他会不会很痛苦……
一想到殷桉可能遭受到的痛苦,岑东溱就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痛了起来。
愣了半晌,她突然想起什么,挣开木桃,追了上去。
木桃一惊,下意识地跟了过去。
岑东溱追到门口,就不见了殷桉的身影。
她愣怔地站在门口,脑子里全是殷桉刚刚痛苦的模样。
不行!她必须要做点什么!
岑东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恍惚瞬间褪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坚定。
“木桃。”她转身看向一脸担忧望着她的木桃,“你可知道安临最近在宫中吗?”
自从她被禁足在长乐殿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安临了。
也再未见过钟柳浩,也不知道钟柳浩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
岑东溱垂下眸子,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她不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别人身上的。
木桃摇摇头,“奴婢不知,奴婢也许久未曾见过安统领了。”
岑东溱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栖霞殿。
回到栖霞殿,她跟木桃说了几句话,就回了屋子,将门紧紧地闭上了。
木桃望了一眼禁闭的房门,轻叹一口气,也没去打扰她。
半夜。
床上双眼禁闭的人儿猛地睁开双眼,侧头看了一眼面容隐在黑暗中,面对着她侧躺在软塌上的木桃,轻手轻脚地从床上起身,绕到床尾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夜行衣,去屏风后面换下,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木桃,走到窗边一跃而下,匿入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栖霞殿这一片都是没人住的,但是要从栖霞殿出来,还需经过宫人们居住的彩萍殿。
彩萍殿住的都是些宫女,这时候,彩萍殿一片漆黑,众人早已入睡。
但岑东溱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绕过彩萍殿,在黑夜中出了东宫。她出了东宫,一路往上次出宫的那个狗洞处赶去。
她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个身影正在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到了宫墙边,岑东溱猫着身子找被杂草掩盖起来的狗洞,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那个狗洞。
她不由得有些心急,拨开草丛的声音大了些,在黑夜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惹来几声猫叫。
那个狗洞明明就是在这里的啊,怎么会找不到呢?
岑东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急躁,耐下性子重新认真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个郭东海,而且这一面墙并没有修补的痕迹,看上去不像是被堵上了。
难道是她走错地方了?
岑东溱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进宫的时候,跟殷桉一同被困在中宫底下的暗道之中,从暗道里出来之后,她一下没跟上殷桉的脚步,就迷路了,后来殷桉又重新回来找她了。
想到往事,岑东溱心里堵得慌,心里也不禁开始对自己产生怀疑,难道真的是她记错了地方?
岑东溱站起身子,抬头望四周望去,她头一抬,整个身子突然就僵住了,一脸惊恐地盯着头顶那双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脚下先于脑子后退了半步,踩到一块小石子,差点崴到脚。
“你……”
那双眼睛的主人从墙上一跃而下,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想出去搬救兵?”
他的声音阴恻恻的,带着一股熟悉感,但又给岑东溱一种全然陌生的感觉。
岑东溱忍不住又退了一步,那人却欺身压了过来,高大的身子将岑东溱紧紧禁锢住,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朝着岑东溱鼻间涌来。
他一字一顿道:“你搬不到救兵了。”
岑东溱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见他一双凤眸中露出无比邪恶又充满恶意的眼神,整颗心不自觉揪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占着他的身子?你有什么目的?”岑东溱来不及深想,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脱口而出。
“殷桉”冷笑一声,一张脸朝着她凑近,放大的脸凑到她跟前,能清晰地让他看到他眼中的恶意。
这恶意,让人看一眼,就身子发颤。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岑东溱捏紧拳头,撇开脸,不去看他的眼神,身子有些颤抖。
这一刻,她是害怕的。
她这算是真的撕开了他的面具,可撕开面具之后下面却是一片空白。
他躲在那层空白之下,对她了如指掌。
她真的怕他杀了她。
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殷桉”突然嗤笑一声,“放心,我不会杀了你。”
“最起码目前还不会。”
他阴恻恻一笑,“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岑东溱颤抖着身子转过头,抿紧唇角,一言不发。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岑东溱看他一眼,见他唇角始终挂着冷笑,垂下眸子,声音有些发颤,“我玩不起。”
“殷桉”一愣,随即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玩不玩得起,是有筹码的人说了算。”
这意思是她想玩也得玩,不想玩也得玩。
岑东溱掐了掐手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瞳孔里还是流露出了恐惧。
“殷桉”倏地凑近了一笑,漆黑的眸子里一点感情也没有。
“你对着这张脸居然也会害怕?我还以为你对他的感情有多深厚呢,想来也不过如此。”
“既然你对他的感情也没那么深,不如我给你另一条路如何?”
岑东溱并不答话。
“殷桉”眯了眯眼,眼神更冷了,他冷哼一声,也不再自讨没趣,“兵符在哪?”
岑东溱指尖一颤,佯装镇定地抬头,“兵符已经不在我手里了。”
“是吗?”
“殷桉”眯了眯眼,突然猛地后退一步,岑东溱下意识想要松口气,脖子后面的衣领突然被人狠狠一揪,紧接着一个冰冷的胸膛贴近她的后背,“既然兵符已经不在你手里了,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下一秒,她整个身子飞了出去,耳边是猎猎风声,她眼前飞快地闪过一抹模糊的黑影。
明明还没落下去,她却已经能感受到自己后背传来的疼痛了似的。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并没有注意到“殷桉”将她整个丢出去之后,脸上的神色一变,突然猛地朝着她这边飞奔而来,脸上的神色不似刚刚那般阴森,反而露出一抹紧张来。
但没等他飞奔到她跟前来,岑东溱已然落入了另一个怀抱之中。
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她反倒感受到了人的肉|体传来的温暖的触觉。
岑东溱猛地睁开眼,落入了一双清浅的眸子之中。
她不禁睁大了眼,不敢置信,“清河?”
清河微微一笑,算是应了她这一声,抱着她稳稳地落在地上,才转头看向“殷桉”,他这一眼看过去,却是没什么好神色。
“殷桉”猛地顿住脚步,眼神在瞬间又恢复成了刚刚那副阴森模样。
若是有人全程在注视着这边,只怕会以为他一具躯体里住了两个灵魂。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清河一眼就看透了,他冷笑一声,“没想到区区一个人类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实在让人意外呢。”
岑东溱反应过来,连忙伸手抓住清河的手,神色颇有些激动,“清河,你救救他!”
清河垂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她看不懂的神色,半晌后他突然笑了笑,喃喃道:“你们还真不愧是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