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发一幕让岑东溱愣在了原地,她眼睁睁看着那对刚刚还在哈木塔及眼眶里的眼珠子直直朝着自己飞来,身子僵直着,不知该如何反应。
苏鹤安见状连忙朝着岑东溱飞奔而去,将她拉开。
那对眼珠子直直地落在地上,“啪”的一声,爆裂开来,露出一条血红色的胖虫子。那虫子往前爬了爬,突然不动了。
岑东溱看得心头一阵犯恶心。
她转头去看哈木塔及,见他已然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了。
他眼眶空空的,一行血从里面流出,看着十分渗人。
岑东溱连忙移开视线,心中一阵恍惚。
“主子,先出去吧。”苏鹤安见着岑东溱的表情,挡在她身前,不让她看见哈木塔及的模样,护着她离开了地牢。
从潮湿的地牢出来,岑东溱望着外面晴朗的日头,有种恍若隔世一般的感觉。
苏鹤安送岑东溱离开,回程的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到了前院,岑东溱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哈木塔及的尸体处理干净,不要让人怀疑到庄子里来。”
“那条蛊虫也要解决掉。”岑东溱脑中浮现出刚刚那条血红色胖虫子的模样,心头忍不住有些不适。
想了想,她摘下手腕上的玉珠串,鼓捣了一会儿,将倒出来的药粉用手帕包了递给苏鹤安,“这是化骨粉,拿去把尸体跟那蛊虫都解决了。”
苏鹤安有些愕然地望着岑东溱递过来的手帕,好半天才接过去。
岑东溱以为他是害怕,轻笑一声安抚道:“没事,这化骨粉对活物没用的,不会把你手化了去。”
苏鹤安抿了抿唇,点点头,收起眼底的愕然,平静地朝着岑东溱抱了抱拳,便朝着地牢方向走去了。
苏鹤安走后,岑东溱去了一趟呆呆的院子,但并未见到呆呆的身影。
奇怪,呆呆到底去哪了?
她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过它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个念头一从心中出现,岑东溱就迅速按了下去。
不会的,呆呆又不是人类,怎么会出事?它身上的法术足够它应付这世上的一切人类了。
可万一它遇上了其他神秘力量呢?
岑东溱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个可能。
来庄子之前,岑东溱本以为能从哈木塔及口中问出些什么来,没想到她不过才问了几个问题,哈木塔及体内的蛊虫居然就自爆了。
或许是因为她提到了他主子?所以才催动了他体内蛊虫的自爆?
大宛的蛊虫真有这么神奇吗?
岑东溱决心回去之后好好再研究研究呆呆给她的那本册子。
回府的路上,岑东溱一直闭着眼睛小憩,直到到了岑府,她才睁开眼睛。
入了府,岑东溱正好撞见往外走的岑云松,她停下脚步低头行了个礼。
岑云松瞥她一眼,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沉声问道:“去哪儿了?”
“出门采买了些胭脂。”岑东溱面不改色地撒谎道。
岑云松点点头,大跨着步子出了府。
岑东溱转身望着岑云松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朝着抚琴阁的方向走去。
在她的记忆里,这还是岑云松第一次这般询问她的去向,如果不是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这幅场景倒是真的挺像是父慈女孝。
回到抚琴阁,岑东溱便迫不及待地翻出呆呆给她的册子,果真在里面翻到了这种蛊虫。
此蛊名为血珠,寄生在人的脑中,极为聪明,通常用来控制死士。
一旦宿主遇到无法控制的绝境或是宿主意志不坚定,便会自动催动血珠,它会吃掉宿主的脑髓,从宿主眼中破体,从而让宿主死亡。
岑东溱合上书,心情十分复杂。
这蛊虫确实聪明,但实在过于残忍。
应该是她问哈木塔及关于他背后之人身份,他脑中闪过挣扎,被血珠察觉到,血珠便破体了。
岑东溱起身去书架前找了几本延国的史书,看了好几本,并未看到与兵符有关的记载。
不过她倒是看到了一段以前从不知道的历史。
史书记载,延国神武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为世人奉为一代战神,受万人敬仰。天元十一年间,神武侯突然起兵造反,被禁卫军一举歼灭。
天元十一年……
正是她出生的那一年。
岑东溱翻动书页的手顿了顿,将有关神武侯的历史都看了个遍,但并未发现有什么疑点。
她又找来几本野史,在野史里看到了神武侯的夫人。
民间对于神武侯夫妇的评价是很高,还有传言说神武侯夫人是天上来的仙女,会法术。
会法术……
莫非这位神武侯的夫人并非是人?
可是她不是人又是什么呢?这兵符会与神武侯夫妇有关吗?
传说神武侯手上有三万精兵,三万足以抵三十万敌军,他就是带领着这个军队多次战胜敌军。
莫非他们想要的兵符就是能够号令这支军队的兵符?
只是已经过去了十多年,就算拿到兵符,这支精兵也已然变成老兵了吧。
那他们争夺这枚兵符又有何用?
岑东溱揉了揉眉心,头疼地放下手里的书,推门出去了。
延国的春天来得格外早,院子里头的老树已经开始抽芽了。
浅浅的阳光落在屋檐上,撇去许多清冷。
阿眉见岑东溱出门,朝她笑了笑,往厨房去了。
岑东溱在院子里走了会儿,走到一个小亭子里坐下。
蔷薇一直跟在她身后,见状忍不住笑道:“奴婢瞧着这几日天气渐渐变好,又到了踏春的日子了。”
“是啊。”岑东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上一世她与宋忱翼相识就是因为一次踏青,本以为是才子佳人的美话,没想到却是一场阴谋。
“奴婢瞧着这个季节倒是挺适合出门烧烤的。”
“想去?”
两人正说着,阿眉捧着一个琉璃盏笑盈盈地走了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月季,月季手上捧了许多糕点。
阿眉手中捧着的琉璃盏中盛着几瓣白色带着黑粒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水果,岑东溱被吸引,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阿眉手中的是何物?”
阿眉将琉璃盏放在岑东溱面前,才道:“此物名唤春火果,是从南边一个小岛国上传来的。”
蔷薇瞧着惊奇,“你从哪儿弄来的?”
明明她今日跟阿眉一起出门采买的啊,怎么没有见到她买这东西?
而且这东西她以前都没有见过。
阿眉笑得神秘,“是别人送的哦。”
岑东溱正欲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淡淡地看阿眉一眼,并未说话。
阿眉心里一咯噔,完了,被她搞砸了。
她想了想,壮着胆子用玉签子插了一小块送到岑东溱嘴边,“小姐尝尝,听说这春火果最适合春日的时候吃,酸酸甜甜,十分有滋味呢。”
岑东溱垂头望了一眼玉签子上的白色果肉,默了一会儿,才张嘴咬下。
阿眉见状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
让你多嘴!
果肉入口即化,酸酸甜甜的,确实十分爽口。
但岑东溱只是瞧了一眼琉璃盏中的春火果,淡淡道:“这果子新奇,还算好吃,但我没什么食欲,剩下的你们分着尝了吧。”
蔷薇先前还在好奇这果子是谁送的,眼下听见岑东溱的话,便忍不住伸出手对着琉璃盏中的春火果蠢蠢欲动。
阿眉心中暗叹一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蔷薇朝着主子好不容易让人寻来的珍果伸出魔爪。
她这应该也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起码小姐吃了……
所以她也可以尝一尝吗?应该可以的。
阿眉在心中思忖一番,也朝着琉璃盏中的春火果伸出了魔爪。
岑东溱见规规矩矩立在一旁的月季并没有动,忍不住出声问道:“月季不吃吗?”
月季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岑东溱若有所思地望了她一眼,转回了头。
阿眉与蔷薇一同将剩下的春火果瓜分完毕,两人都遗憾地收了手。
“这春火果真好吃,若是我们延国也有就好了。”蔷薇忍不住感慨道。
岑东溱心神一动,望着琉璃盏中几颗零零散散的小黑粒。
这小黑粒应该就是这春火果的种子。
处于游魂状态时,她曾见过有人直接用果肉中的种子栽种下去,也能成活结果。
岑东溱伸手捻起一粒小黑粒,吩咐蔷薇道:“去拿些工具来。”
蔷薇愣了愣,不太明白岑东溱的意思,“拿什么工具?”
“铁锹,还有水。”岑东溱想了想,索性将整个琉璃盏都拿了起来,起身走到亭子边上一块空地上。
蔷薇应了一声,连忙朝着杂房飞奔而去。
工具到了以后,岑东溱回忆着之前见过的法子,将春火果的种子种了下去。
见几个丫鬟都疑惑地望着她,岑东溱将铁锹递给蔷薇,解释道:“那个黑粒应该是它的种子,种下去兴许能成活。”
阿眉嘴唇动了动,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下去。
算了,小姐开心就好。
不过这事是不是应该告诉主子一声?兴许主子的新机会就来了呢
阿眉暗戳戳打定主意,夜晚伺候着岑东溱睡下之后就出了岑府,径直往殷府而去。
殷府。
听了阿眉的话,殷桉若有所思,“她喜欢吃?”
阿眉想了想,有些心虚,“应该是喜欢的。”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阿眉顿了顿,行了个礼,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