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桉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伸手抱紧岑东溱，“我查过了，跟宋忱楠合作的那个人应该是西域三大国西夜国的摄政王。”
“只是西夜人更擅用药，倒是大宛人更擅蛊。我瞧着那兵人更像是被蛊控制了。”
“蛊？”
殷桉点头，“但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还没查清楚。”
岑东溱想到了先前王丹阳中的蛊毒，面上闪过一丝凝重。
王丹阳中的蛊毒会跟他们有关吗？
如果有关的话，那他们是不是跟想要从她这里得到兵符的人是同一拨？
岑东溱深吸一口气，隐隐好像觉得一直萦绕在她心头的谜团解开了，但又感觉只是进入了另一个谜团罢了。
见岑东溱沉默，殷桉伸手摸摸她的头，“别担心，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总会查清楚的。”
岑东溱愣愣地看向他，点点头。
“那宋敛敞现在……”
殷桉垂眸，“不清楚。”
他这样，很明显是不太愿意提起宋敛敞，岑东溱也识趣地不再问。
静默半晌，殷桉突然开口，“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岑东溱一愣，对上殷桉愧疚的眼神。
“如果不是我之前设局让他们自相残杀，宋忱楠会不会就不会走到这一步？这样的话，那些百姓是不是就不会遭到无妄之灾？”
他声音低低的，岑东溱能从中听出明显的自责。
她虽然不知道城中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但也能大概猜出。
百姓确实是最无辜的。
但就算宋忱楠不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些兵人的数量，可不是短时间内能造出来的。
背后的人早就存了这样的心思，不管有没有宋忱楠这个桥梁，他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岑东溱柔声道：“这跟你有什么关系？这是宋忱楠作茧自缚，就算没有你，该发生的也还是会发生的。”
殷桉猛地抬头看向她，“你真的这样想吗？”
岑东溱点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你想，这么多的兵人，那个什么摄政王得准备多久啊？说不定在你还没入朝之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
殷桉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况且你这几天都在辛辛苦苦地保护百姓们，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岑东溱俯身在他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侧着头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脖颈间，“我把兵符给彭定科了，说不定过几天他就带着军队回来了。”
殷桉目光一顿，越发抱紧了岑东溱。
……
与此同时的都城之中。
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从皇宫中疾驰而出，到了宫门口，便分开往各个方向去了。
马蹄声在宽阔空荡的马路上显得尤为清晰。
“哒哒哒……”马蹄声出现在都城的各个街道。
“敌人已退！皇上驾崩！贤王登基！”
“……”
被兵人横行了几日的都城中不复往日的繁华，反倒有几分荒凉，任谁看了也不会相信这便是大国延国的都城。
士兵嘹亮的声音在大街小巷传播开来，百姓们听到动静纷纷小心翼翼地走出大门，见外面的街道上果然没了四处晃荡的兵人，一个个激动地往外跑。
“天佑我延国！敌人总算被击退了！”
在这场动乱中失去了丈夫孩子的妇人跪在门口哭嚎着，“老天啊……”
死里逃生的人们，脸上既是欣喜又是绝望。
“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我瞧着根本就不像人啊，老朽这条命还是那殷大人救回来的呢，若不是殷大人，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没了！”
“我瞧着那些东西也不像人，要不是殷大人没有放弃我们，我们一家都没了……”
有人说着说着，就沉默了。
都城中突然发生这样大的变故，若不是有殷大人跟顺天府的大人们在，他们早就死在那群鬼东西手下了。
这种生死存亡时刻，朝廷全然不顾他们老百姓的死活，将城中的大部分兵力都调去皇宫，对他们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被杀害，这不可谓不让人心寒。
是他们的命贱吧，低如蚂蚁。
“哎，你们刚刚听到没？皇上驾崩了……”
“贤王要登基了！”
有人失落地摇摇头，“这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这怎么跟我们没关系？新皇登基，跟我们关系可大了！”
“皇室的事情哪容我们置喙？”
“哎你这话说的……”
先前说话那人不再搭话，沉默着进了自家院子。
他经过这事可算是看清了，就算换一个皇帝，他也不会在意他们这些贱民的命。关键时刻，还是那些官老爷们的命才是命！
皇上驾崩，贤王登基的消息很快传遍都城的大大小小每一个角落。被士兵重点“保护”起来的朝臣们自然也知道了。
去参加过之前那场宫宴的朝臣们都知道贤王与西域外族勾结一事，他们将都城动乱一事与这事一联系，心中都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这事……跟贤王有关吗？
“新皇登基！请诸位大人入宫观礼！”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将消息传到大街小巷之后，一个个登门，亲自护送朝臣入宫。
绕是众位朝臣心里已然翻江倒海，但面上还是不得不露出笑容，乖乖地去换上了朝服。
不管这事到底跟贤王有没有关系，贤王如今掌控了整个都城，他们若是硬碰，一点好也是吃不了的。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
皇宫。
宋忱楠身着明黄色的龙袍缓缓走上太极殿的台阶，台阶上的鲜血早已被清洗干净，干净如初，好似从未经历过血洗。
魏武站在他身后，低垂着头，一脸恭敬。
台阶下，站着满朝的文武百官。
一如往常，只是与平日里不一样的是，他们身旁，还站着佩刀的士兵。
这些朝臣都是刚从府里被带进来的，有些被催得急，衣裳都没来得及整理好，此时站在这里，略显狼狈。
宋忱楠盯着衣裳凌乱的曾上书瞧了一眼，忽而扬声道：“曾尚书可是不愿意来宫中观礼？”
曾上书那个冤枉啊！他这不是之前奉皇上的命去追捕贤王去了么？这人没追到，就听说皇上驾崩了，贤王要登基了！他忙回到府里，一进府就被催着换上朝服，这朝服还没来得及整理好，就被前来传话的士兵给带进宫里了。
他这一路上战战兢兢的，也忘了朝服的事，没想到这就第一个被盯上了。
不过他被盯上也不意外，毕竟当初贤王可是被关在他刑部的……
曾上书连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贤王殿下责罚！臣……”
宋忱楠眼神一厉，瞥了一眼魏武。
魏武忙大步走到曾上书身边，将他揪出了朝臣的队列，冷哼一声，“大胆！新皇登基，衣冠不整乃是大不敬！来人！给我拖下去砍了！”
立马有士兵上前接过曾上书，一路拖出去好远，手起刀落，众人只听到曾上书惨叫一声，便没了声响。
有了这么一出杀鸡儆猴，余下的朝臣纷纷将到了嘴边上的话给吞了下去。
宋忱楠环视一圈，唇角勾了勾，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从队伍最前面看到后面，他的目光一顿，忽然眯了眯眼，“朕怎么瞧着朕的爱卿少了几位？”
礼部尚书闻言呼吸一顿，下意识便想说这礼尚未成就自称为朕是不符合礼数的，但他一想到曾上书的下场，身子一僵，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此时的朝臣队列中，除了殷桉晏南溪和陈宗华未到，平日里嘴巴最是不饶人的陈御史居然也没到场。
宋忱楠冷哼一声，“看来这几位爱卿对于朕的登基并不是很开心啊。”
台阶下，朝臣们一个个地低着头，无人敢说话。
皇上驾崩，庆王又早就被废，现在整个都城都在贤王手中，他们还能说什么？
一个国家，一个朝堂的可悲之处就在这里了。
宋忱楠也不再计较没到场的几人，登基大礼如期举行。礼成之后，改国号为泽元，设宴。
太极殿中，觥筹交错，好不欢喜。
而此时的殷桉也是刚刚才收到消息，他让人传了消息给晏南溪和陈宗华之后，沉默半晌，低头看了眼怀里不知何时闭眼睡了过去的岑东溱，小心翼翼地抱着她起身，进了屋子。
他立在床前，瞧着岑东溱熟睡的面庞，忍不住蹙眉。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近来竟居然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了。
从见到她的第二面起，他就知道她异于常人，没有正常人的气息。
如今突然又有了气息，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来得让安侪过来给她看看。
殷桉摇摇头，满怀心事地出了屋子。
他刚一出屋子，便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四周死气沉沉的，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潜伏在暗中，冰冷地注视着他。
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连忙转身往屋子里跑去。
绕过屏风，快步到了床前。
只是，此时的床上哪里还有人影！
刚刚还起伏着的被子，此时摊开一片，空荡荡的！
溱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