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桉脸色倏地沉了下来,沉得能滴水。
他沉着脸环顾四周,见窗户大开着,忙快步走到窗前,却并未发现任何痕迹!
该死!
他忙快步出了岑东溱的院子,刚走出院子,正好碰到从外面进来的苏鹤安,苏鹤安见到他先是一愣,随即不卑不亢地正要行礼,被殷桉一把打断。
“溱儿不见了!”
苏鹤安一惊,“怎么回事?主子是什么时候不见?在哪儿不见的?”
殷桉沉声快速将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出了屋子之后感觉周围的氛围不对,再进去的时候溱儿就已经不见了。屋里没有丝毫痕迹,窗台也没有任何异样。”
苏鹤安当机立断,立马唤来了守在岑东溱院子附近的暗卫,神色间满是焦灼,“你们刚刚可有发生什么异样?”
几个暗卫见状就知定然是出了大事,忙认真回想。
他们想得认真,半晌还说话,苏鹤安难得生了火气,“让你们保护主子,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的?连主子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
几个暗卫都有些委屈,这不是有殷大人在吗?人两人打情骂俏的,他们怎么好一直看着?
不过他们也心知此事是自己的失责,利落地单膝跪地,“是属下失责,请给属下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属下一定将主子寻回来!”
苏鹤安心烦意乱地挥挥手,“叫上庄子里其他没有任务的人,兵分四路,一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方向!”
“是!”暗卫们应了一声,立马去寻人去了。
见他们离开,苏鹤安深吸一口气,面色不善地看了殷桉一眼,但也没发作,“殷大人若是想到什么线索,还请派人通知一下苏某。”
说完之后,他也大步离去了。
殷桉看着他的背影,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不过他并未离开,而是在院子外走了一圈。干燥的空气中有一股若有若无极其熟悉的气味,他停下脚步,眯了眯眼,整个人身上倏地出现一股冰冷的低气压。
这气味这几日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兵人身上那股淡淡的尸臭味!
这些日子交手下来,他知道这所谓的兵人全是用尸体炼制而成,一些死去时间较久的尸体身上的尸臭味就会浓烈一些。
溱儿竟是被兵人掳走了!
幕后黑手是谁?宋忱楠还是西夜摄政王?
宋忱楠此番正在忙着他的登基大典,应该不是他,那便是这西夜的摄政王了。
殷桉沉着脸出了庄子,安临刚刚给他传了消息,如今还没走远,殷桉很快追上了他。
见自家主子阴沉着一张脸,安临愣了愣,正要说话,殷桉冷冰冰地看他一眼,“去,查查齐霄陨的落脚点。”
安临一愣,也没问缘由,立马领命去了。
望着安临很快消失的背影,殷桉深吸一口气,没由来的心中一阵恐慌。
齐霄陨抓了溱儿的目的,他隐约能猜到,多半是为了她手中那块兵符。
可如今兵符已经到了彭定科手中,若是被齐霄陨知道兵符已经不在溱儿手中了,指不定会恼羞成怒做出些什么来。
尤其是彭定科已经带着兵符去领兵了……
可明明溱儿脸上一直戴着人皮面具……
想到什么,殷桉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浓烈的懊恼。
对啊,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迟钝了!溱儿虽然戴着人皮面具,但是她一旦出现在这个属于岑东溱的庄子里,那人自然就知道她的真正身份了!
殷桉猛地握拳,狠狠地锤向一旁的树干。
他真是愚蠢!居然亲手将溱儿的伪装撕开了给潜伏在暗中的人看!
若不是他把溱儿送到庄子上,她的身份也就不会暴露……
殷桉深吸一口气,心中悔恨不已,但此时懊恼已经没用了,目前最重要的就是快点找到溱儿!
能造出兵人这么变态的东西的人,他实在不敢想他会怎么对付溱儿。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沿着来时的路,往都城中潜行而去。
这条路相比大路来说,更为隐蔽,一般轻易不会有人出现在这条路上。
但偏偏他今日没走多久,就听见不远处草丛后忽然传来响动的声音。
他眼神一凝,脚下的步子顿了顿,看也没往那边看一眼,反而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但一只手却猛然从他身后伸来,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
殷桉眯了眯眼,快速的弯腰闪过,同时右腿闪电般出击,狠狠地扫向身后人。
身后人似乎没有料到他会突然攻击,愣了一下,腿被用力一扫,整个人倾斜着往地上倒去。
不过他反应也快,一只手撑住身子,腾空稳住身形,闪身站到了殷桉身前。
“殷大人。”
殷桉眉头紧锁,望见眼前人的面孔,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但那惊讶并未持续多久。
雷秦天捂嘴轻咳一声,声音里传出一丝压抑来。
看来是受了重伤。
“雷统领怎么会在这里?”殷桉不动声色地感知了一下周围,见周围除了他二人再无其他动静,才开口问道。
雷秦天压制住胸前翻涌的血腥味,低声道:“此时说来话长,成杰跟李威扬变成了……咳咳咳……怪物……”
怪物?
殷桉眯了眯眼,难道他们像曾淌一样,被变成兵人了?
难怪皇宫这么容易就被血洗了……
见殷桉沉默,雷秦天又咳了几声,才道:“皇上听说殷大人前几天一直与顺天府同出同进,守护都城中百姓,甚觉欣慰……”
殷桉淡淡地看他一眼,心情十分复杂。
既然雷秦天能出现在这里,说明宋敛敞还没有死。
他此时也不知是惋惜还是庆幸。
“殷某身为延国子民,这都是应该做的。”殷桉打断他的话,想着溱儿还等着他过去救,甩去心中一些莫名的纷绪,打断雷秦天的话,“殷某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一步了。”
雷秦天像是没想到殷桉会是这样的反应,什么也没问就要走。
他以为他起码会问问他皇上在哪的……
他们如今也是走投无路,他才会在看见殷桉往这条路走了之后就一直等在这里。
雷秦天张了张嘴,望着殷桉远去的身影,一张往日里面无表情的脸上此时满是惊讶。
半晌之后,他才叹口气,拖着一身的伤,消失在小路上。
殷桉与雷秦天分别之后径直隐住身形,进了城门,往贤王府而去。
宋忱楠跟齐霄陨勾结,贤王府未尝不可能是个狼窝。
也许溱儿现在就在那里呢?
虽然只是一丝希望,但他还是要去看看。
若是这一回溱儿真的出了什么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与此同时的一座院落中,岑东溱正躺在一个装横精美的屋子中昏昏欲睡。
一身玄金袍子的男人站在床前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看了半晌,蓦地冷笑一声,伸手从桌上端起一杯冷茶就往岑东溱脸上泼去。
岑东溱眼睑颤了颤,却并未醒来。
“原来我那好侄子竟喜欢这种跟猪一样的女子。”齐霄陨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兴味,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猛地泼向岑东溱。
茶壶中的茶水还有些温热,这一冷一热的刺激,总算把岑东溱从昏睡中弄醒了。
她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第一眼望到的挂在水蓝色幔帐上的金鱼铜铃。
屋子的窗户大开着,外面吹来一阵风,铜铃便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意识到这并不是自己的屋子,猛地从床上坐起,警惕地看向四周。
这一望,便精准地对上了一双笑得恶意的眸子。
她一惊,不动声色地将眼前这个看着就不怀好意的男子上下打量了一遍。
这男子身量很高,一身玄金色袍子,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感觉。
不过这人倒是长了一张好脸,这脸放在哪,都是个魅惑人心的主儿。
“你是谁?”岑东溱冷冷地开口,一边开口一边暗中打量着这个屋子里的出口。
齐霄陨一眼瞧出她的意图,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想当年战神夏侯袭是延国一大美男子,夏侯夫人也是个名动天下的美人儿,未曾想到他二人的女儿竟长得这般平平无奇。”
岑东溱眼底闪过一丝戒备,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此人的身份。
这人就是一直以来在背后图谋她手中兵符的真正幕后黑手?
她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低声道:“我倒不知自己何时多了一双新的父母。”
齐霄陨一愣,随即仰头大笑起来。
笑声回荡在屋子里,莫名显得有些阴森。
岑东溱伸手抓紧了身下的被子,浑身上下的每一根寒毛都开始戒备起来。
这人长得这般好看,该不会是个脑子有病的吧?
不过像这种喜欢图谋别人的东西的人确实多半都不是正常人,这种人偏执又残忍……
“夏侯小姐好像在骂我呢。”齐霄陨突然停了笑,直勾勾地盯着岑东溱,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阴沉。
“我看你是搞错了,我姓岑,不姓夏侯。虽然我已经跟岑家恩断义绝了,但我确实还姓岑,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岑东溱耸耸肩,低头不去看他的眼神。
不知道为何,他这眼睛总让人想起在湖底遇到的曾淌。
冰冷,没有感情,完全不似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