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拳头落在砖墙之上发出来的响声竟掩盖住了身后人说话的声音。
坚固的砖墙应声裂开,露出一扇落了锁的门。
白隼觑了一眼这门,黑色的小眼睛里闪过大大的不屑。
也亏了这些人能想出来这样的法子,真令鸟无语。
里面的殷桉听见外面的动静,激动地走了一步,正欲伸掌去拍,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阴恻恻的声音。
“一群废物!竟被一只畜生耍弄至此!”
殷桉的动作一顿,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白隼此时飞在半空中,黑色的小眼睛愤怒地对上那人阴冷的眸子。
说谁是畜生呢?它才不是畜生好吗?它可是全延国,不,全大陆最聪明的一只白隼了!
听见来人的声音,瞎眼七人组仿佛瞬间恢复了理智,收回手恭敬地站在一边,这态度与其说是恭敬,倒不如说是恐惧。
来人阴冷地移开视线,望着一地碎裂的砖块,抬头眯着眼睛打量了白隼一眼,见到白隼眼底的愤怒,他眯了眯眼,衣袖下的手微微一动,一条虫子从他衣袖之中悄然爬了出来,虫子的速度极快,眨眼间不知怎么的,竟然整个身子腾空而起,弹跳着往白隼身上去。
白隼锐利的小眼神一扫,扑腾着翅膀往广阔的天空飞去。
但那虫子竟不依不饶,细小的一条,也不知它是怎么能保持身子在空中不落下的,紧紧地追着白隼去了。
来人冷笑一声,觑了一眼瞎眼七人组,抬腿往门口走去,右手一挥,门上的锁竟然应声而落。
男人抬腿走了进去。
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落在地上的锁很快被一条金色的虫子吞噬殆尽,虫子吃完了整把锁,心满意足地往回到了男人的衣袖之中。
殷桉浑身紧绷着,警惕地望着来人。
来人身穿一身束身黑袍,外面是一件带帽的黑色兜风,他的大半张脸都被罩在了里面,露在外面的下巴光洁无比,隐隐露着苍白的妖冶,这种妖冶,并不是他外貌带来的,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妖冶。
这种感觉让他似曾相识。
殷桉不动声色地眯了眯眼,冷声道:“我道是谁将我掳了来,原是一个不敢见人的。”
来人并未被他激怒,只是阴恻恻地笑了笑,“太子殿下如此嘴上功夫,倒是与我的一位故人很像,只可惜……那位故人已经死去多年,不然我还能为你们二人引见一番。”
他话音一落,外面的天空上突然传来白隼尖厉的叫声。
殷桉眼神一动,“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殷桉正要再说话,右手虎口上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他连低下头去看的功夫都没有,眼前就是一黑,随即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来人任由殷桉的身子重重落在地上,上前一步,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一会儿,半晌后阴恻恻地笑了笑,低声道:“带走。”
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黑影上前一步,将殷桉扛在肩上,跟黑袍男子一同离开了。
经过那瞎了眼的七人时,黑袍男子看也没看他们一眼,但衣袖一抖,里面落下来一条虫子,虫子极快地爬向七人,不一会儿,身后就传来了凄厉的惨叫声。
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中,而刚刚那七人站立的地方,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只余一滩血水而已。
另一边,雷秦天带着人马一路追查到先前的树林之中,就没了线索,只能兵分几路,沿着周围搜寻。
……
长乐殿。
安临低垂着头站在卷帘之后,声音里满是自责,“岑姑娘,属下一路追查,还是并未发现任何破绽……”
他不仅自责,更是羞愧。
最近的事情,他似乎没有一件事是做成了的。
安侪的师父没找到,主子去冒险也没拦住,现在连个小小的事情都调查不出来……
他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岑东溱此时正坐在卷帘后面的书案前埋头奋笔疾书,闻言手里的动作一顿,笔尖淌下一滴墨水,落在写好的字上,墨水将字同化成一团黑色的墨渍。
她放下手里的毛笔,抬头看向安临,语气没什么起伏,“既然没有查到,那就继续去查。”
安临应了一声,“是。”
“西夜国使者那边有什么动静?”
“暂无。”
“彭定科那也还是没有消息?”
“是。”
岑东溱又重新拿起毛笔,淡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安临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等安临离开之后,岑东溱再度放下手中的毛笔,有些出神地望着窗外,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外面的长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屋子里就剩她一个人,她坐在床边,半张脸隐在昏暗之中。
半晌之后,岑东溱才站起来,点了一盏灯,拎着灯重新回到书案前,继续完成那封尚未完成的书信。
书信写好,她将它压在一本书中,才信步去了内室。
夜深。
又是一个月的中旬,又大又圆又澄亮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穹之处,淡黄的光芒笼罩在月盘四周,又淡淡向四处散开,将大地照得温柔又清冷。
一个身影矫捷地翻进长乐殿,悄无声息地进了寝宫,慢慢朝内室摸来。
幔帐后面传来冗长规律的呼吸声,那身影一顿,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脸上漾出一抹笑意,继续慢慢往幔帐走去。
未关的窗户外吹来一阵凉风,将掉在床头的风铃吹得叮铃叮铃响。
身影在床头站定,眸子紧锁着床上人儿那张普通的脸,又忍不住小声吐槽起来,“真丑。”
“你怎么还不把你以前的脸换回来?这张脸真的太丑了……”
沉浸在吐槽之中的人并未发现床上的人儿眸子轻轻转动了一下,半晌后又恢复了平静。
“也不知道我的虫子在你体内适应得怎么样了,它最近有没有欺负你?要是有的话,等它出来,我一定好好替你教训它一顿。”来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听在耳边既陌生又熟悉。
“不过你放心,它不会伤害你的,它从小就跟着我,与我心意相通,我这么喜欢你,它又怎么会伤害你呢?”
“你还不知道我喜欢你吧?”来人似乎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居然会喜欢上一个人……”
“我从来都不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喜欢这种情感,这个世界,除了利用,就是无尽的肮脏。”来人低低道,声音里充满了复杂。
他突然抬手,冰冷的手轻轻落在岑东溱温热的脸庞上,感受到手上柔|软的触觉,他脸上闪过一丝温柔,在月光的照耀下,这张脸美得令人惊叹。
冰冷的手一落上来,岑东溱下意识地颤了颤。
下一秒,这双冰冷的手僵住了。
来人瞪大了眼,紧紧地盯着岑东溱禁闭的双眼,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半晌之后,他突然像触电般迅速收回手,快速朝窗外翻去。
因为太过仓促,他绊倒了窗边的一只落地花瓶,花瓶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身影一顿,脖子僵硬地扭了扭,但并未回头,加快速度翻出了窗户。
很快,那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岑东溱从床上坐起来,蹙眉盯着大开的窗户,半晌后,轻叹一声,起身将倒在地上的花瓶扶了起来,又将窗户关上上好锁,才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她本就微弱的睡意消失殆尽,在床上躺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第二日,她醒得极早,一醒来就将安临叫了进来。
安临一进来就见岑东溱眼下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下意识问道:“岑姑娘昨晚可是没睡好?”
岑东溱抿抿唇,又摇摇头,并不想多说。
她深吸一口气,“之前你说西夜国的大公主叫什么名字?”
安临一脸疑惑,“齐越零。”
他之前明明跟岑姑娘说过啊,怎么又问?
岑东溱垂头,压下心底的震惊。
齐越零……凌越……
这两人莫非是同一人?
难怪她觉得昨晚上那人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如今一想,那声线跟凌越的声线分明有八分相似!
只是昨晚那人明明是个男声……
安临见岑东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忍不住担忧地问道:“岑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西夜国大公主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可他这些日子一直派人守在她住的驿馆,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岑东溱摇摇头,将心底的震惊压下,“最近皇上对西夜国的使者可有什么安排?”
安临摇摇头,“皇上似乎在刻意冷落西夜国的使者,除了第一天接风洗尘,就再也没有与西夜国的使者接触过了。”
“但可能这只是表面上。”安临想了想,又补充道。
暗地里皇上到底有没有派人接触过西夜国的使者,谁也不知道。
岑东溱眉头轻蹙,半晌后才道:“我知道了。”
安临闻言安静地立在一旁,等着她的吩咐。
“我要出宫一趟,你安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