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中诸位大臣见状大气都不敢出,慌忙与同僚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望着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对峙。
宋敛淌冷笑一声,“朕什么意思?你自己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儿臣不知,还请父皇明示。”
“呵!”宋敛淌眯着眼望了一眼某个方向,“孽子你与西域外族勾结,污我朝堂,你可知该当何罪?”
此言一出,下面顿时一片哗然。
与西域外族勾结?贤王真的做出了这等愚蠢之事?
要知道延国禁止与西域来往,乃是源于百年前一次大战。那次延国兵力大损,差点就要断送江山,举国百姓万众一心,拼死才将西域击退。
这一次虽然胜了,但是胜得十分惨烈,缓了十来年才恢复过来。
也是这一次战争之后,延国下令禁止百姓与西域往来,在延国与西域边界派了重兵把守。
那一次战争,西域小人用了阴损的招数,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
如今这延国无人不知西域之人各个会用毒催蛊,邪门得很!
贤王居然与西域之人勾结,这可不是置延国与死地吗?
宋忱楠猛地跪下,面上闪过一丝沉痛,“父皇,儿臣绝未做过此事!”
事到如今,他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场宴会就是专门为他而设的,端的就是个瓮中捉鳖!
宋忱翼能悄无声息地进京,若说他背后无人相助,傻子都不信!
好一个父皇啊!他尚未出手,他就已经想要置他于死地了。
宋忱楠面上闪过一丝嘲讽,也是,皇家哪有什么父子情。
还好他还有后手。
宋敛淌拿起桌上的杯子,狠狠的朝宋忱楠掷来,宋忱楠倒是跪得端正,不偏不躲。
杯子砸在宋忱楠头上,“砰”的一声碎成两半。
鲜血顺着宋忱楠的额角往下流,遮住了他的眉眼。
今日宫宴,许多官员都带了家眷,此时一些胆小的贵女见到此般场景,都小声低呼起来。
低呼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宋敛淌往女眷那边瞥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冰冷。
“来人!把这勾结外族的叛徒给朕打入天牢!”
太极殿中立马“呼啦”一下涌入来许多禁卫军,押着宋忱楠就要带走。
终于有大臣反应过来了,“皇上,不知这事可有证据?”
与外族勾结这么大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只听一堂之言的,况且想要处置个王爷,怎么着也应该拿出合适的理由来。
宋敛淌冷冷地看他一眼,“押入天牢,大理寺与顺天府一同审理便是,你问朕要什么证据?”
此言一出,太极殿中鸦雀无声。
没有证据就将堂堂王爷押入天牢……这按理来说是不合理的。
但是皇上现在显然在气头上,若是贸然再开口,只怕要被皇上打成贤王一党了。
众臣沉默许久,除了最先开口的吏部尚书,竟无人再说话。
宋忱楠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勾了勾唇角,冷笑一声。
真以为将他押入天牢他就没法子了?
“父皇若是疑心儿臣,还请大理寺和顺天府的同僚好好审理,早日断案,儿臣相信父皇会给儿臣一个清白的。儿臣未曾参与此事,断是有人在污蔑儿臣!此人是何居心?儿臣恐有外敌已渗入我朝!”宋忱楠一番话说得正义凛然,倒是触动不少人。
城防营都尉谷丰锴站了出来,“此事并无证据,皇上可不能因为一人之言而伤了贤王殿下的心啊!”
一直未说话的宋忱翼冷笑着开口,“父皇已经让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人查案了,谷大人还当如何?莫非还有更好的法子?”
宋忱翼虽远离朝堂已久,但是说话倒是一如既往的嚣张。
谷丰锴噎了噎,看了宋忱楠一眼,没再说话。
禁卫军将宋忱楠押入了天牢,这场宴会也没人有心思继续下去了。
尤其是大理寺的人,前段时间岑府的万蛇案还没查清楚呢,回春堂的掌柜说跑就跑,牢狱中那么多人居然都看不住一个小白脸,可把大理寺卿赵若昀给气得不轻。
他的人追查了几天,都没有发现那小白脸的踪迹。
他倒是去审了不少去过回春堂的客人,但是一般的客人知道的东西还不比他多,不一般的客人他又不敢请来,这几日可憋坏了。
这事还没完呢,皇上又给他弄了个亲王勾结外族的案子来,他这条小命怕是要完。
不管赵若昀心里怎么苦,但面上还是要维持他一贯的冷静。
哼,这群整天无所事事的老头子怕是乐坏了吧?
天天就只知道动动嘴皮子!
一场宫宴结束得无声无息。
退席之后,宋敛淌将城防营的都尉谷丰锴和金吾卫上将军卢毅留了下来。
御书房。
宋敛淌冷眼看着谷丰锴,“谷爱卿对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谷丰锴知道皇上这是对他刚刚的出头恼了,倒也不为自己辩解,只道:“既然有大理寺和顺天府的人办案,微臣不知真相,不予置评。”
宋敛淌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深思,半晌后才道:“你出去吧。”
谷丰锴看了一眼站在原处的卢毅,作了个揖,“微臣告退。”
他离开之后,宋敛淌才看向卢毅,眯着眼睛问道:“卢爱卿对今日之事可有何看法?”
卢毅连忙单膝跪地,“臣以为,若贤王真的勾结外族,只怕狼已引入,不易驱赶,我朝当早做打算才是。”
百年前与西域那一战他们这辈人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单从祖先流传下来的文字就能看出这场战争对延国的影响有多大。
“那爱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臣愚钝,私以为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兵力部署。”不管怎么样,外族想要入侵延国,总逃不过一个战字。
宋敛淌点点头,深思许久之后挥挥手,“爱卿先下去吧。”
卢毅离开之后,宋敛淌把雷秦天叫了进去。
大殿的门被缓缓关上,许久之后才再度打开。
雷秦天出门的时候已然是深夜,月亮早已挂上了西边天的树梢。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皇上跟雷统领说了些什么。
白福去殷府的时候,殷桉正赖在竹园里啃竹筒排骨,听见白福来府的消息,殷桉眯了眯眼,直起身子。
岑东溱递过去一张帕子,“擦擦嘴。”
“你帮我擦。”殷桉将整张嘴凑了过去,状似撒娇。
蔷薇就站在身后看着,岑东溱囧得不行,轻咳一声,“你自己没有手吗?”
这家伙的脸皮真的越来越厚了,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殷桉幽怨地盯着岑东溱,不肯罢休,“白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若是等久了,只怕要恼。”
岑东溱:“……”
她撇开头,不去看殷桉的神色,藏在发丝里的耳朵却悄悄泛起了红。
“就算要恼也是恼你,与我何干?”
殷桉一脸委屈,“你不爱我了。”
岑东溱刚喝了口汤,汤还在嗓子窝没咽下去呢,闻言呛了下,剧烈地咳了起来,“咳咳咳……”
她咳得用力,像是要将肺都咳出来了一样。
这家伙!蔷薇还在这呢,瞧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她都替他感到害臊!
蔷薇闻言也是一愣,随即捂着嘴笑了出来,识趣地退远了。
没想到殷大人这样风光霁月的人儿在小姐面前居然如此……
如此什么呢?蔷薇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
殷桉俯身过去轻轻地拍着岑东溱的背部,一脸的不安好意,“你怎么咳成这样?”
岑东溱伸手拍掉他的爪子,默默在心里吐槽:我怎么咳成这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白公公像是等得急了,只怕要不高兴了。”
殷桉又将爪子伸了回去,一脸的无所谓,“他不高兴就不高兴吧。”一个阉人而已,何须在意。
岑东溱无语地再次打掉他的手,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计划,但是白福作为宋敛淌身边最得宠的太监,这时候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行了,你快去吧。”岑东溱一把抢过殷桉另一只手里拿着的帕子,敷衍地在他嘴角边擦了擦,随手扔在了桌上。
谁知殷桉却小心翼翼地捡起桌上的帕子,视若珍宝一般,塞进了衣袖之中。
岑东溱有些傻眼,“你这是做什么?”
“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送帕子。”瞧瞧人家谈恋爱的小男女,哪个女子不隔三差五给自己的情郎绣个帕子荷包的,到了他这儿,什么都看不到。
岑东溱语塞,他哪只眼看到她是送给他了?
这男人的脑回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罢了罢了,她不跟她计较,“行了,你快去吧。”
这么晚了,白福来府上,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殷桉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起身,“急什么。”
岑东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倒是不急,只怕有人要等急了。
正在心里吐槽着,殷桉突然倾身过来,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热气,眯着眼睛笑道:“下次我想要个荷包。”
岑东溱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殷桉又道:“下下次我想要根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