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承天受命玺】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引动冥冥中的大魏国运。
一道粗大的玄黄色光柱自印玺冲天而起,贯穿祖庙穹顶,直入云霄。
整个大魏疆域都隐隐震动,山河气运为之牵引。
魏殒的身躯在光柱中剧烈颤抖。
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熔炉,承受着国运与先天灵宝力量的双重冲刷与撕裂。
经脉在寸寸断裂,丹田在疯狂膨胀,元丹之上开始浮现出模糊的、代表着法相雏形的道纹。
这个过程痛苦到了极致,如同千刀万剐,又似灵魂被放在烈火上炙烤。
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徘徊,全凭一股保住社稷的顽强意志在死死支撑。
“不够……还差一点……只差最后一步!”
魏殒心中呐喊,他能感觉到那层屏障已经薄如蝉翼。
仿佛下一刻就能捅破,踏入一个全新的天地。
他燃烧了最后的本源,甚至连同自己的生命之火都一同献祭。
将所有的一切都赌在了这最后一波冲击之上。
【承天受命玺】的光芒炽盛到了极点。
那玄黄光柱中,仿佛有山川社稷、黎民百姓的虚影在沉浮,浩瀚的国运之力几乎凝成了实质。
魏殒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他感觉到自己的元丹正在发生最后的蜕变。
这一尊模糊的、与他自身道途相合的法相虚影即将彻底凝聚!
成功了!
他就要成功了!
然而,就在这功败垂成、亦是功成在即的刹那。
那光芒万丈的【承天受命玺】核心深处。
一道远比魏殒自身意志更加古老、更加威严、更加冷酷的意识,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凶兽,骤然苏醒。
“唔……数百年沉寂,终得一丝契机……”
一个淡漠、苍老、带着无上威严的声音,直接响彻在魏殒的神魂本源深处。
魏殒脸上的狂喜瞬间僵住,转化为极致的错愕与惊恐:
“这……这是……太祖?”
“不……不可能!”
他感受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同源却远超他理解的强大意志。
正顺着国运与法力的连接,如同贪婪的水蛭,疯狂地涌入他的识海。
吞噬他的意识,占据他的神魂,同化他的法相本源。
那即将成型的法相虚影,其面容开始扭曲、变化,不再是魏殒的模样。
而是逐渐向着印玺核心那道古老意识的面容靠拢。
“不,老祖宗!是我!”
“我是您的后人魏殒啊。
魏殒发出了绝望而不甘的灵魂嘶吼。
“我为大魏耗尽心血,我为保全社稷不惜此身。”
“您为何……为何要夺我法相,占我躯壳?”
他明白了,这【承天受命玺】中,竟隐藏着开朝太祖魏武帝的一缕不灭残魂。
这根本不是什么护国至宝,而是太祖为自己准备的……夺舍重生之基。
他倾尽所有的牺牲,他以为的救国壮举,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为这位老祖宗提供了复苏的最佳温床。
“后人?躯壳?”
那古老意识发出冰冷的嗤笑。
“能为朕的重生献上一切,是你,也是这大魏国运……最后的荣幸。”
吞噬的速度猛然加快!
魏殒的意识如同风中的残烛,迅速黯淡。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苦修数百年的修为、凝聚的法相雏形、乃至整个生命,都被那老祖宗的意志无情掠夺、取代。
他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不甘与愤怒。
但最终,所有情绪化为一声无声的、诅咒般的呐喊,彻底湮灭。
祖庙之内,玄黄光柱缓缓收敛。
祭坛上,“魏殒”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眸中,再无之前的决绝与悲壮,只剩下深不见底的沧桑、冰冷。
他或者说,魏太祖活动了一下这具新生的、蕴含着磅礴力量的躯壳,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呵呵,这九州,终究还是朕熟悉的那个九州。”
“不过,竟然也有法相真君的存在?”
魏太祖微微皱眉,消化着魏殒的记忆。
“不过这等乱世,才更适合真正的皇者归来。”夺舍重生的魏太祖眼里燃烧着熊熊热火。
他要依靠国运之力突破法相,登顶巅峰。
........
皇都,深秋。
昔日庄严肃穆的宫殿,此刻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暮气与药石苦涩。
宫人行走无声,面带悲戚。
李元乾得到女帝武羲和病危、恳求一见的口谕时,正在北境王府处理政务。
他执笔的手顿了顿,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朱笔。
三载光阴,弹指而过。
他虽远在北境,却也隐约知晓女帝的身体因当年强行催动太祖遗蜕、燃烧生命本源而江河日下。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他一步踏出,空间扭曲,下一刻已出现在紫寰宫外。
无需通传,他径直走入那间充斥着浓郁药味和微弱生命气息的内殿。
龙榻之上,曾经那位风华绝代、威仪万千的女帝武羲和,如今已是形销骨立,白发苍苍,脸上布满深壑的皱纹。
唯有那一双眸子,虽然黯淡,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清明与威严。
她靠在软枕上,气息微弱,仿佛风中残烛。
看到李元乾进来,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光,挣扎着想坐直一些,却力不从心。
李元乾走到榻前,看着这位曾经与他亦敌亦友、最终为家国付出一切的帝王,心中亦是感慨万千。
纵然他道心坚定,追求超脱。
但此刻面对生命的凋零,尤其是以这样一种壮烈方式的凋零,也不禁生出几分物是人非的感伤。
“你来了……”
女帝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
“陛下。”
李元乾微微颔首,声音平和。
“朕……要死了。”
女帝说得很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太医说,就在这几日了。”
李元乾沉默,没有说什么宽慰的虚言。
女帝喘息了几下,继续道:“大胤……不能乱。”
“但朕……后继无人。”
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奈与悲凉。
“武氏皇族,人丁本就单薄。”
“三年前皇都一战,年轻有为的宗室子弟……几乎都战死了。”
“剩下的……要么年幼懵懂,要么不堪大任。”
她抬起枯瘦的手,指向放在榻边的那尊散发着温润光芒的社稷鼎。
这象征大胤国运的先天灵宝,在她昏迷期间,一直由李元乾暂掌,修复古魔后也并未收回。
“李元乾……”
女帝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带着最后的力量与恳求。
“朕……求你最后一事。”
“陛下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