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那个梦境,尉迟子轩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个孩子是他儿子。那个女子,他只看到了背影。却不能肯定,是不是‘云’儿。因为还没看到脸,他就醒过来了。
若那个女子是‘云’儿的话,他儿子是想向他表达什么意思?是让他去找‘云’儿,让他早点儿出生?
尉迟子轩想着,便是那孩子不给他这个梦境,他也是要去寻‘云’儿的。而后,尉迟子轩又再度露出了胡六眼中的‘傻笑’,果然是他儿子,这性子跟他一样急。好在,现在他身体已然好了七八分,提早出门寻人也问题不大。
他要出门的事,自然是要跟父亲、母亲禀告的。
“什么?你要出府去寻人?去哪里?去寻谁?你这身体还没完全好呢,怎么就能出府去了?万一路上......我不同意。”上官雪柔听到幺子要出府寻人,一叠声地问了许多问题,而后,因为担心他的身体,干脆不同意让他出门了。
“娘,我身体已经好多了,正是因为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寻她,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谁,所以才要早些出门。要是错过了她,儿子会悔恨终生的。”
尉迟子轩说的很有些严重,侯爷和侯夫人都皱紧了眉头,沉默良久。
侯爷眼尖,看到了尉迟子轩空空的手腕,“可是又梦到了那个孩子,是他让你去寻他的母亲?”
长乐侯的思维很简单,那孩子一世两世的,都要让小三儿做他爹,那么对于他娘,恐怕也是执着的吧。
尉迟子轩瞪大了眼睛,一副‘爹,你怎么会知道’的模样,因为惊讶的厉害,他半响没能说出话来。
“惊讶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你本来戴在手上的那串佛珠是你娘从慈安寺求来的?”
“可是......”关于他的梦境,尉迟子轩从未与其他人说过,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尉迟子轩不知道,这世上有许多高人,他们知道很多事,刚巧他娘遇上了一个,让他保守了多年的秘密全部都被人知晓了,而且,侯爷和侯夫人知道的还比他多些。
“别可是了。你那儿子,唉......既然他一世两世的都要给你做儿子,咱们作为长辈,就全了他的心意吧。”不然,还不知道那孩子要整出多少事情来呢?小三那样虚弱的模样,他有生之年,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爹,您还真的知道啊?”尉迟子轩还以为,他爹在套他的话。
“嗯。你既然不知道孩子她娘叫什么,长什么模样总知道的吧?你说,我让人给你画出来。然后让下面的人去寻,比你这茫茫人海地一个人去寻,好多了。”
尉迟子轩:“......”十分为难的样子。
长乐侯蹙了蹙眉头,不确定地问到:“该不会,你不知道孩子他的母亲长什么模样吧?”长乐侯会这么问也是有些依据的,儿子这世是什么样子,他是看的明明白白的,那身边的女人流水一般换了又换,他要是都能记住她们的脸,他尉迟刚就管他叫‘爹’。今生如此,想来前几世应当也差不多,想想,真是头疼的紧。
“我知道她长什么模样的。”尉迟子轩说的很肯定。
“哦?那你给爹描述描述,她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长的什么样啊?”
“......”沉默半响,尉迟子轩开了口:“所以我才要亲自出寻她,只要我看到她,我就能知道的。”
长乐侯,侯夫人:“......”完全形容不出来,还能看一眼就认出来。小三儿,睁着眼说瞎话,你倒是在行的紧。
尉迟子轩大约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怎么可信,所以说完之后沉默了良久。
一时间,三人相对无言。
长乐侯很快便先打破了沉默。“子轩啊,这事,为了不让你娘担心,爹觉得,不然......还是先由爹去安排些人手帮你找找?”
而后,为了方便找寻长乐侯问了一些尉迟子轩梦中的情景,关于孩子的娘亲的。尉迟子轩支支吾吾地把他觉得可以说的情况给说了说。
其实长乐侯觉得,若他那无缘孙子的娘亲是轩儿的妻,肯定是不会两辈子都被扼杀,他们长乐侯府对于子嗣是十分看重的,因为当年他们夫妻刚开始的那些不顺利。只要能生出来,他们必然会养着。所以唯一的可能性,那个女子,是小三儿染指了的那些身份不大高的女子。
出身不高的女子大多想要攀高枝,他们侯府这样的门第,一般是不会让普通女子进门的。若是有人真的想要进侯府的门,恐怕便只能母凭子贵了。长乐侯设想了下,若是一个女子有了他家三儿的孩子,他是会让人落了孩子呢,还是会接孩子的母亲一块儿进门。几乎只思考了一瞬间,他就下了决定,让那个女子入门,孩子总是他们家的后代,孩子最是无辜。只不过,长乐侯设想了这种情景之后,觉得有些不舒服,若是孩子的生母是这样一个有心计的女子,那三儿那一房恐怕会不大安宁的。毕竟他以后还是要娶正妻的。
上官雪柔在一旁不时地插两句嘴,“三儿啊,你说,你梦见那孩子是多大被落下来的呀?”作为一个女子,作为那无缘孩子的祖母,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尉迟子轩稍稍比划了下,大约大半截手臂那么长,“是个儿子,长的很像我。”
“怪不得......”怪不得那孩子的怨气那么深,这么大了,恐怕至少得要七八个月的孩子了吧。若是好好养养,恐怕还是能长大的,却被生生溺死了。只是想想当时的场景,上官雪柔都觉得周身寒凉。
“那......你那世的正妻是哪一府的小姐,你知道吗?”上官雪柔听说尉迟子轩只梦到了这个。还以为这孩子两世都是这么死的,在差不多的时间被一碗落子汤给弄了下来。那么,那个她为了儿子挑的正妻就是极不能容人的了。娶妻娶贤,这辈子,她一定要避免这个悲剧。
“娘亲,是谁都不重要。今生我就娶她就行了。”虽然印象中模糊记得,她长得挺一般的,不过为了孩子,为了那份在梦中曾近有过的幸福感觉,尉迟子轩觉得娶了她应当也不错。
“那女子是什么身份的?三儿啊,你不能因为一个梦,就娶一个脸容貌都记不清的女子吧。那孩子,若是还想做你儿子,你不如就把她娘纳进府来。这正妻,还是要娶个撑得起门面的才行。”
“娘亲,您和父亲原来不是一直说,好男儿当一世只得一妻吗?怎么您现在还想让我享这齐人之福了。”
“这话我和你父亲确实都说过,我们跟你们三个都说过,你大哥二哥都做的很好,在成亲之前他们可是连通房丫头都没有的,你呢?原来你那后院里有多少人啊?不要说认了,我连数都数不过来。”
说起后院的女子,上官雪柔愣了愣,“孩子的母亲该不会已经被你让胡六赶出府了吧?”
小三儿生病前,她是听说了那些侍妾被送出府的事的,可是她觉得小三儿年纪也渐渐大了,若是后院里总有那么些乱七八糟的女子,恐怕是不会有好人家愿意跟他们家结亲的。这会儿,她却有些后悔没有拦一拦了。至少也要让小三儿再当面认认,孩子他娘是不是她们的其中一个。毕竟这送出去容易,再找回来可就难了。
上官雪柔话音一落,长乐侯也把目光放在了尉迟子轩身上,眼中自然是带着深深疑问的。因为夫人说的有道理,只有曾经被儿子收用过的,才有可能有他的子嗣。
尉迟子轩被父母二人两双眼睛看得很是不自在,而后十分没有底气地反驳:“不可能......吧。”最后一个字,他几乎是压在喉咙底说的。
“怎么不可能?你刚才虽然说了,你梦中前世娶妻没多久,那孩子就七八个月了。好吧,就算你这辈子也是如此。可是那并不代表,你是以后才认识孩子娘的呀,万一你早就把人给收用了,只是一直给她用了避子汤呢?”
上官雪柔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他们不是小门小户,是十分讲规矩的人家,这正妻没有进门之前,不论是妾侍、通房还是外室都是不可以有孕的,因为嫡长才是正统。如果前生的那位侯府三少让这位外室在正室进门之前有了孩子,只能说,他心悦她心悦的紧,这个女子的身份却太低了。
侯夫人说了这样的可能性之后,尉迟子轩愣住了。他倒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性。
“那......怎么办?”尉迟子轩有些无措起来,本来以为十分充裕的时间,现在看来,或许不是那么回事了。连他现在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早就已经收用过她了。
“难不成,你是真的不记得原来你院子里那些个侍妾的模样了?”长乐侯恨铁不成钢地加了一句。
“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她们了。”憋了半天,尉迟子轩只说了这么一句,说的十分婉转,很久没有见面了,自然是会不记得的。本来就不是相处了很久的。他原来都是率性而为,喜欢一个就收用一个,不喜欢了,就任由她们待在后宅,反正他们堂堂一个长乐侯府,养几个女人还是养的起的。
“你......”长乐侯正想好好训斥尉迟子轩一番,余光看到立在一旁的爱妻,马上放软了语气,“既然你不记得了,总该有人记得吧。那个胡六,不是天天都跟着你吗?让他去,把那些女子都找回来。你好好再看一次。你不是说只要看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如果都不是......再说吧。”
当初狐假虎威驱赶了一众侍妾的胡六在听到这个‘噩耗’之后,只恨自己当初做事做的太过利落。若是......若是当初他就顺着那些女子,让她们多在侯府待个那么一天两天,爷一病,也就没人能顾得上她们了,现在......那么多个月过去了,只希望她们没有离开京城吧。
胡六辛苦了大半个月,总算找到了大部分女子,每次一寻到,就立马带着三少去认人。有时候一天要认三四个。让胡六他们都觉得心塞的是,很多时候,比如同时有几个女子站在一块儿,三少居然会问胡六,这其中哪个女子,是他曾经的侍妾。胡六暗自捶胸顿足,好歹也是同床共枕了一段时间的女人,爷您怎么连一点熟悉的感觉都没有?这太不正常了呀。只是,既然三少会问出这样的话,就证明,这些女子都不是他要找的人。
孩子娘是新遇到的,还是以后才认识的,她的身份是什么,是哪里人士......这一系列的问题,尉迟子轩没有一个能说出来。长乐侯想把儿子扔出侯府,找不到人,就让那孙子带他‘走’算了。可是侯夫人坚决不干,一时间,这找人的事,停滞不前,丝毫没有任何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