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他们的速度很快，凌晨的时候，我就听到我妈在剁骨头的声音了。
我叹了口气，从床头柜里拿来耳塞戴上。
早上起来，楼下的餐厅里正放着一大碗肉汤，不用想我都知道这是用什么肉做的。
空气中散发着似有似无的血腥味，我看着那盆肉，毫无胃口。
妈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抱怨般地擦了擦手。
“他们两个身上的味道太重了，我处理了很久都没处理干净那些气味。”
我几乎是立即起身道：“爸，妈，哥哥，我先回房间了。”
我逃一般地回到了房间里，反锁上了门。
昨天还和我待在一起的两人，现在就已经成了餐桌上的一道菜。
而且，我还和其中一个人谈过恋爱。
想到这一点，我便抑制不住地反胃。
我待在房间里一整天没出去，我知道自己当下的处境是逃不出去了，可明明我在这个家里生活了19年，我还是害怕。
小时候，我还以为爸爸妈妈和哥哥是正常的，妈妈端上肉汤的时候，尽管觉得味道很奇怪，但我还是会喝。
直到长大后，认知一点一点变得清晰，我意识到这是不对的，可每每看到爸妈望着我的表情，我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干脆三缄其口，变得沉默。
晚饭的时候，爸爸来敲门，我打开门，他将一盘青菜和一碗饭推了过来。
“知道你吃不习惯那些，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好歹吃一点吧。”
我看着绿油油的蔬菜，肚子已然饿到了极致，只好低头对爸爸说了一句：“谢谢。”
爸爸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表情，他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可还没开口，楼下便响起“叮咚”一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有人在按我们家门铃！
我的心狂跳了起来，我担心来的人是警察。
虽然我很害怕我的家人们，但他们至少没有做过伤害我的事，对我也一直很好，我逃离他们是因为无法适应他们的生活模式，并不是希望他们被抓走。
我妈打开了门，我站在房间门口，虽然看不到楼下的具体情况，却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
“你好，我们是海城派出所的，来调查一起失踪案，请问齐妍小姐在吗？我们有几个问题想要问她。”
听到这句话，我再也无法克制住我内心的恐惧，他们竟然是来找我的！
那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又或者是我从小到大都不擅长撒谎，听到这个问题后，我下意识地就想抬脚下楼。
我还没迈出步子，我爸就拉住我的手腕，对我使了一个眼神。
楼下，我妈惊慌的声音响起：“啊？妍妍吗？是不是她失踪了？怪不得一直在外面，连条消息也不发，果然是出事了，妍妍，我的妍妍好惨……”
我妈显然比我会撒谎得多，她开始扮演起了一个以为女儿失踪的中年妇女，平时里的优雅全部消失不见，警察看到她这副模样，也不禁退后一步，觉得有些难缠。
“女士，请你淡定，不是齐妍小姐失踪，是她涉及到一起失踪案。”似乎是从我妈的言语里判断出我不在家，警察也不想再多做纠缠，立即说道，“既然齐妍小姐不在家，那我们就先离开了，等有了她的消息，麻烦你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我妈面带泪花地点了点头。
“好，好，好，只要失踪的不是我们家妍妍就好，我有了她的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或许是我妈实在是表现得太过配合了，他们毫不怀疑地离开了。
门被关上后，我妈松了口气，我哥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妈，今年国际应该给您颁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然而妈妈没有理会哥哥的玩笑话，而是抬头看着我，表情严肃地喊道：“妍妍，你下来一下。”
我下楼了，很奇怪，虽然我心里害怕，但我潜意识里好像知道，妈妈并不会伤害我，也不会出卖我。
“妍妍，警方现在已经查到你头上来了，虽然妈妈这次帮你瞒了过去，但是警方迟早会找到你，你需要自己面对警方，明白吗？”
妈妈虽然语气严肃，但是表情里却是藏不住的担忧。
我不由自主地点头：“妈妈，我明白。”
接下来，妈妈教我如何应对警察，以及面对他们的问话，我要如何回答。
我一字不漏地背了下来。
就在我背完话术的当天晚上，我们家都门铃又被摁响。
“来了。”
妈妈走去开门，哥哥不动声色地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气氛惊心吊魂，仿佛命悬一线。
门开了，一个如同泼妇一般的女人冲了进来。
她看到我，直接冲到我面前，揪住我的头发。
“你这个贱人！你把我的儿子和儿媳拐到哪里去了？他们两个不见了，你凭什么还能安然坐在这里！你还我的儿子和儿媳！”
我这才发现，冲进来的人居然是我的前婆婆，也就是季煜盛的妈妈。
我吃痛地反抓住她的手臂，但她的力气太大了，我怎么也挣脱不了。
“放开我女儿。”
低沉的声音在身前响起，令人不寒而栗，但这声音却格外给我带来安全感。
我痛得眼泪婆娑，抬起头看到，我爸正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把尖锐的剔骨刀，此刻，那剔骨刀还在缓缓往下淌血。
“啊！”
或许是这幅画面太有冲击力，前婆婆尖叫一声，可她还没喊完，我妈又拿着一把剔骨刀缓缓从厨房走了出来。
她面色冷漠，剔骨刀还在缓缓往下淌血。
我前婆婆的尖叫声一下子就止住了。
她吓晕过去了。
7.
我前婆婆醒来的时候，是在我们家地下室。
这是我时隔多年，第二次踏进这个地下室。
这里有一股特殊的气味，我知道是因为这里原本的血腥味太重，我爸妈想把这股血腥味掩盖，所以才有了这股味道。
她一醒来，看到我后，便对我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臭婊子，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我有些麻木，这种话我爸妈已经听到过无数遍了，他们现在还过得好好的，所以这种话压根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理解季煜盛不喜欢我，是因为心里早已有了别人，可是我不理解为什么季母会对我有那么大的恶意，难道我对她不好吗？我跟季煜盛在一起后，想尽办法讨好她，给她买衣服买首饰，节日礼物样样都不落下。
我问她：“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从见我第一面就开始排斥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
季母冷笑一声，“就你？全身上下透出一股穷酸味，还想嫁给我们家阿煜？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就是看不起你，懂吗？只有悦悦那样高贵优雅的女人才配得上我家阿煜！”
“既然这样，那杀了你也不冤枉。”
哥哥从地下室的拐角处走出，面色冷冽地望着季母。
哥哥向来最懂怎么折磨人，他给季母注射了一种特殊的药物，让季母在痛苦中保持清醒，随后在季母身上捅下一刀又一刀，季母的惨叫声连连，看着我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到了最后的哀求。
她的嘴角流下了鲜血，目光早已麻木，但还是呆呆地看着我，乞求着。
“放过我吧，齐妍，我知道错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原本打算继续动手的哥哥，听到这番话后，突然停下了。
他查了季母在季家产业名下所有的股份和财产，并拟了一份财产转移的协议书，受益人是我。
“签字吧。”
他将协议书推到季母面前。
季母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或许即便这么做，她也不能活下来，但至少会让她走得不那么痛苦。
于是她颤抖着手签下字，随后我哥挑断了她的手筋，最后将刀递给我。
“妍妍，她看起来很痛苦。”我哥温柔地看着我，说道，“你帮她结束了生命吧。”
我拿着刀，双手有些颤抖，刀柄上还残留着哥哥的体温。
我很痛恨季煜盛一家人，但让我亲手解决了季母，我还是有些犹豫，更何况现在季母已经变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季母看着我，目光中充满我看不懂的希冀。
“求你……杀了我吧，齐妍。”
她嘴唇轻轻动着，艰难无比地吐露出沙哑的话语。
“我会一辈子感谢你的。”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像是突然放下了，我手起刀落，将刀尖捅进了季母的胸口。
她的眼里渐渐失去了光彩。
父母将她伪装成自杀的样子，并在现场留下了遗书和财产协议，在遗书中，她还揽下了杀害季煜盛和白悦的罪名，因此警方也放过了我。
8.
几天后，我们全家搬到了H市，我回到了季氏名下的企业。
时隔半个月，我却不是以职员的身份回去的，而是以董事长的身份。
以前总是对我咸猪手、给我增加工作量的组长，我把他辞退了，从前看不起我的同事现在也不得不对我俯首称臣。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是……
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