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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飞快,眼看着十一月初启动的元旦联欢晚会的报名就要截止了。别人不知道,但是对决不允许自己失败,决不允许自己缴械投降的王梨嘉,却是十万火急,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仿佛人人都要和王梨嘉作对,今年报名的人格外多,比去年多出了一倍。其实是明年五月有建州二十周年庆祝晚会,小镇也要选送节目上去,为了拼出个好成绩,各单位都大力做了动员。
负责的文化站颁布了新的流程,个人先自主报名到各单位,学生没有单位就报给就读的学校,各单位再统一上报给文化站,由文化站筛选确认最后的名单。这也就意味着最后的获胜者,必须要闯过两道难关,才能站在最终的决赛舞台上。
王梨嘉要想和陈真比拼,就要先过学校的关,再过文化站的坎儿,最后在晚会上一决高下。可她连报什么节目都毫无头绪。
诗朗诵?要做到怎样情绪饱满,抑扬顿挫才能和初三年级气吞山河地摆手群舞分庭抗礼?
唱歌?凭她三脚猫的功夫,独唱肯定轮不上她,大合唱领唱……也轮不上她,总不能指望以合唱团里的一员去赢陈真吧,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吹口琴她最近倒是熟练了,可作为单个节目总觉得有点单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埋怨起自己之前顾头不顾尾,没有长远眼光来,才落得现在这样被动。
下午难得没课,赵副校长坐在办公桌前备课,他还兼任了初三年级两个班的数学老师。一边是迫在眉睫的元旦晚会,一边是关系学生前途命运的升学考试,他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这其实也是小镇教育的困境,人往高处走,去州里读师范的本地学生,只有少数人愿意回来。生源不足,每个老师都要身兼多职。
门响了,敲击声轻快、有节奏,他以为是某一个年轻的男教师,要来分享刚刚领悟的心得体会,又或者是最近的逸闻趣事。他刚刚四十出头,戴黑框眼镜,表情略为严肃,在生活中是太严肃了点,以致镇上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不过年轻男教师很愿意和他说说话,讨教一下教学方法或者诀窍什么的,他也不介意将全部知识倾囊相授。
走进来的却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甚至也不是他的学生。
“赵校长您好,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是来自初二年级二班的王梨嘉。”对方郑重其事的说道。
“你好,王梨嘉。找我有什么事?”
他当然认识王梨嘉了,镇上没有人不认识王梨嘉,他只是好奇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可以坐下吗?”她看了看他对面的一把红漆脱落的木椅。
他和她对视了一秒,似乎在考虑这样做是否妥当,毕竟那个位置是留给老师或者优秀的学生的,从哪个方面来看,她都没达到资格。
她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卑不亢的问:“可以吗?”
“可以,请坐!”
这次他还向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梨嘉坐下来,这时候他才注意到她手上还拿着一个笔记本,她像模像样的把笔记本在办公桌上摊开,抬起头问:“赵校长,我最近在新闻上听到一种说法,针对初高学生有一项特长生制度。就是说,像我这样的差生,也是有可能通过特长,去读高中或者大学的。”
“我也听到了同样的新闻,但是红头文件从省一级到州一级,再到县和镇,需要一个过程。”他对她坦然说出差生两个字刮目相看,“我们可以静心期待,相信很快不久。”
“您怎样看这项制度呢?”
“我以为百花齐放,百鸟争鸣,很好。”
她边听边写,一丝狡黠的神色从她的目光中闪过。
“那照您这样说的话,我是不是有资格以特长生身份做大合唱的领唱?”
“特长生?”
“对啊,我的普通话在整个初中都是数一数二的。”
“这是唱歌,不是瞎胡闹。”
“您刚刚不是鼓励百花齐放吗?再说等到明年去了州里,不需要普通话的人出面交际交际?”
“这不是一码事。”
王梨嘉没有被驱逐出门,但她的计谋也没有得逞。
打道回了府,晚上她又去拜访万院长。倒是不远,只要从三楼下到二楼就可以了。
万院长见她在沙发上跟自己越挨越近,连连摆手:“你是我接生的,你心里有什么小九九,我还不知道?!”
“那你说我心里有什么小九九?”
“你想做大歌唱家秦时家的伴舞,到时候大家关注点都在秦时家身上,你就在后面猴跳舞跳趁浑水摸鱼,不出意外还能拿个奖。”
“错。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那你想干嘛?”
“我来教你田忌赛马战术。你用我这匹劣马来打下其他单位的良马,既能保存精兵良将,又消灭了对手的精锐。”
“这都是谁教你的?”
“课本上学的啊。”
“我看你全是倒着读。想走后门,没门。”
王梨嘉头上被敲了一个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