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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月亮如银芒一样的照着,树林上方也似乎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只让王梨嘉喘不过气来。
自从出了校园,她汗津津的右手就一直被陈真抓在手里。月光下陈真的黑色长发如同披了一层银光,她猫着腰,轻盈的从枝叶交叉的树木中穿过去,来到树木稀疏的地带时,她又像老练的猎人一样一面徒手哗哗折断树枝,一面踢走地面上的拦路石往前走。路面上一开始十分清爽,渐渐的就没那么好走了,不仅被各种腐坏的落叶弄得又湿又滑,还有缠绕成一团一团的蕨类植物,时不时绊你一下。一路上她都没有松开王梨嘉的手,生怕后者反悔了临阵脱逃。
进入树林一段时间后,来自学校的喧嚣声完全消失不见了,仿佛有着锥形或圆形华盖的杉树,和带绿色伞型华盖的松树,将一切声音都吸走了。万籁俱寂,恒星和流星在天空交织,王梨嘉还是第一次在树林中走夜路。松声阵阵,小动物在地面游走,看不见的动物,蛇啦蚯蚓啦在地下潜行,远处的虫声鸟鸣,都让她毛骨悚然。她只觉得自己和陈真走在无人的孤岛上,接下来只能自生自灭了,差点忍不住哭起来。
她起初不情不愿的跟在陈真身后,陈真跑她也跑,陈真停她也停,但也没打算要当逃兵。有了陈真在前面开疆辟土,她一路走起来就顺畅多了。等她们更深入密林,往前走往后退差别都不大后,她就更没有走回头路的必要了。更何况,她是绝不会让陈真孤身一人的。
等她稍微习惯了这种环境之后,她想和陈真调换一下前后位置,但陈真今天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当领头羊,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陈真今天从一开始就不对劲。
陈真背着书包,站在一楼东张西望,她一见王梨嘉出现在楼梯口,立即走了过去。两个人并肩走了一段路,等到周围终于没人时,陈真突然低声说道:“想不想和我一起去冒险?”
“什么?”
“今天还不算晚,才八点多,我们翻围墙走山路回家吧。”
陈真一副跃跃欲试,迫不及待的样子。
“我不理解”,王梨嘉听说过这一类危险的活动,并无兴趣,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校门,“校门开着,为什么放着正路不走?我可不想挨处分。”
“我们悄咪咪的,不会有人知道!”陈真歪着头,轻挑了一下眉毛,以嘲讽的目光看着王梨嘉,“你不是自称野孩子王吗?怎么,怕了?”
“我才不怕呢,可我也不会上你的当。”
王梨嘉深一脚浅一脚踩在山路上时,一开始她们在奋力的爬坡,现在她感觉正走在连绵山脉的横断截面的延长线上。有时候出现在她们的下方的只是山的褶皱,深深的山谷,如果大声喊叫应该能引来阵阵回声,有时候能引出下面亮闪闪的玉带一样的公路,离得太远了看不出上面有没有人或者车在行走。她边走边思考,陈真是不是打赌打输了之类的,依她今天反常的情况看是可能的,又或者是偷买酒喝了,而她无论何时又是如此的了解自己,让她不知不觉的掉进了某个圈套或者阴谋诡计当中。
“你是不是和人打赌了?”调整过呼吸过后,她说话不再喘着粗气了。
“什么?没有!”陈真停下脚步,转回头严肃的看着她,一副你把我看成什么人的样子。
“那是?喝醉了?你知道,自从你当了舞……王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她想说她变野了,又觉得旧事重提不合适,于是欲言又止了。
“你想什么呢,你才喝醉了。”情急之下,她没注意到王梨嘉提到了“舞王”,否则,她就要更气了。
王梨嘉乘机把右手从陈真手里抽出来,她像摇向日葵一样朝陈真一样摆动双手。
“我错了,我求饶!可你也不用一直抓着我的手吧,我是像会当逃兵的人吗?”
轮到陈真不好意思了,她涨红了脸:“是我叫你来的,我又比你大几个月,觉得有责任保护你。”
“我比你重,还不是可以保护你。”
她说着还在原地跳了两下,陈真迟疑了几秒后,也跟着她跳了起来。眼看她脚下的石头松动,身体已经歪下去了,王梨嘉迅捷的抓住了她的双手。一时间忘记了身在何处,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陈真垂下头,暗暗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