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在一阵剧烈的咳喘中睁开眼,喉咙腥甜,唇角一片暗红。她蜷在薄被里,手指僵冷,经脉被封死,一丝灵力也提不起来。
她不是实验室里那个被炸死的植物学家吗?
记忆如碎片闪过脑海——刺目的白光,倾塌的钢架,同事最后喊出的“知意快跑”……再睁眼,就成了这具病弱躯壳的主人,还是云岚宗最底层的外门弟子,沈知意。
同名,同姓,却不是同命啊。
前身七岁被捡回宗门,寒毒入骨,灵脉堵塞,十年来靠几粒劣质丹药吊命。因不肯顺从炼器峰长老做炉鼎,又被暗中下毒,修为停滞不前。如今十六岁,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连外门执事都懒得正眼看她。
“咳……”她又咳出一口血,落在掌心,黏稠发黑。
意识在剧痛中沉浮,她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前世研究濒危药植时,她见过太多绝境中挣扎的生命。眼下这具身体虽破败,至少还没死。
也不能死。
她撑着床沿坐起来,指尖已经冻得发紫了,摸索到床底的砖缝里藏着半块灵米饼——冷硬如石,边缘还沾着灰土。前身藏的,或许这是最后一顿口粮吧。
她掰下一小块,慢慢嚼碎咽下。灵气微弱,却如有一线薪火,勉强续命。她也无奈的接收着这“命运”的安排。
墙角,三粒暗金色种子静静躺在尘土里,表面干涸的血迹早已发黑。那是前身捡来的药种,试图自救,却被老鼠啃过,根系残缺。如今已无人知晓,它们曾被血浸过三次,却始终未发芽。
沈知意目光扫过,记下了位置。
她闭眼调息,试图运转灵力,经脉如铁锁绞紧,稍一牵引便剧痛钻心。寒毒没解,现在的她,连站都站不稳。
但她觉得应该快了。
——再撑一会,再撑到天亮。
沈知意拿着一根枯枝当拐杖,踉跄走在泥泞小道上。褪色的青衫,左腰上挂着一个破旧锄头造型的储物袋,右腰系着十三个颜色各异的香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起来。
外门弟子已在田头点卯。
“咳……”她掩唇轻咳,指缝又渗出血丝了,顺势低头,把眼中的清明藏住。
执事弟子走来,手里的托盘盛着灵米,按例分发。轮到她时,那人故意手一歪,整份米倾入泥水,溅起浑浊水花。
“哎呀,手滑了。”执事冷笑,“沈师妹身子弱,吃泥也可以补一补的?”
周围几人都在“哈哈”的笑着她。
沈知意只能在他们的嘲笑声中蹲下,指尖深入泥中,一粒一粒捡起沾着泥土的灵米。指腹划过碎石,渗出的血滴入泥土,无声无息。
她记住了那人的脸了,有朝一日一定要百倍讨回来,这些耻辱。
她发现田垄间的气息不寻常,杂草丛中,竟有一丝微弱灵气波动。
她假装跌倒,借机用指甲抠出一株半死不活的野草,藏入袖中。根系细弱,却顽强盘结,像是某种被遗弃的药草残株。
“明日三垄杂草,除不尽,扣三日口粮。”执事丢下话,转身离去。
她低头应声,嗓音虚弱:“多谢师兄。”
可袖中手指,已将那株野草攥得死紧。
—
沈知意拖着脚步往回走,咳得比去的时候更凶了。血气耗尽,视线发黑,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荒坡寸草不生,黄土干裂,是宗门废弃的乱地,连野兔都不愿踏足。
她靠在枯树下喘息,忽然从袖中取出那株野草。
“既然这世道简直不给人不给活路……”她低语,声音沙哑,“那我就自己种一条。”
她将草根按进干裂的土地,指尖割破,咳出一口浓血,淋在根上。
血滴渗入土中。
刹那——
“叮。”
一声轻响,如幻觉,又似钟鸣,只她一人听见。果然穿越的都能有系统。
眼前景象骤变:荒土翻涌,裂纹中泛起青光,一亩灵田凭空成形,土壤湿润,灵气氤氲。
她体内经脉“咯”地一震,仿佛冰层裂开一丝缝隙,久违的气感自丹田升起,如春溪破冰,微弱却真实。
【灵植共生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沈知意】
【当前灵田面积:1亩】
【修为反馈:经脉拓宽一丝,气感初生】
【规则提示:宿主须“穷得只剩灵石”,财富值超阈值将触发天道嫉妒】
【系统界面已隐藏,提示音仅“叮”“咚”两声,伪装为宿主咳血幻听】
【任务:开荒(0/100亩)】
文字一闪而逝,如幻觉。
沈知意踉跄后退半步,抬手掩唇,剧烈咳嗽,仿佛旧疾发作。旁人若见,只会当她又咳出了血。
可她眼角,一点青莲印记微闪即隐。
系统……成了。
她低头看那片灵田,野草根部已泛起嫩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芽。而她的经脉中,那一丝气感,虽微弱,却如星火,足以燎原。
穷得只剩灵石?她唇角缓缓上扬。
可她分明感觉到,灵泉在地下奔涌,药气在根系中流转,系统空间里,第一颗丹药正悄然成形。
她靠在枯树上,喘息未定,眼神却已锋利如刀。
这修真界视她为蝼蚁,任人践踏,连口粮都要从泥里捡。
可他们不知道——
她的灵田,已然有了第一亩。
这也是她在这个世界很好的象征了。
—
眼看天色就晚了,荒坡一个人也没有。
沈知意缓缓站起来,将银簪扶正。发间那支不起眼的簪子,实为系统伪装的空间坐标器。
她望向宗门方向,轻声道:“下次除草……我就不用跪着捡米了。”
在空间里的灵田下,嫩芽破土而出,无声生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