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扶着银簪的手还没松开,指尖仍能感觉到那一点微烫,像是系统在提醒她——刚才那一亩灵田不是幻觉。
她低头看着脚下,干裂的黄土已经化成湿润黑壤,灵气如雾般浮在表层,野草根须正在抽芽,嫩绿中泛着微光。
这田是真的,气息也是真的。她试着运转一丝灵力,丹田处竟有暖流轻旋,虽如游丝,但是不在死寂。
她从锄头造型的储物袋里取出一枚种子。暗金色,表面有细密纹路,是系统刚给的荧光仙草种子。
上一次她用咳出的血催生野草时,只是误打误撞,这一回,她要试一下。
手指一划,指尖破开,血珠渗出。她将血抹在种子上,又深吸一口气,压住肺腑翻涌的闷痛,猛地咳出一口血,刚好落在翻松的泥土上面。
血还没有干。
“叮。”
那声轻响再度入耳,她身形一晃,顺势扶住枯树,从远处看像极了旧疾发作时的撑不住。
眼角余光扫过灵田,只见土壤微微颤动,那枚种子竟在土中轻轻跳动,仿佛被唤醒一样。
嫩芽破壳。
一缕淡青微光自土中升起,如萤火初燃,旋即隐入叶脉。荧光仙草已抽茎,两片小叶舒展,叶缘泛着幽幽光晕。
这下成了。
她垂下眼,掩住唇角一丝笑意,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顺势将染了血的帕子塞进紫色香囊里。那香囊忽地轻颤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不动声色,只当没察觉。
可心里已有了数——血能催生嫩芽,不是巧合。系统没明说,但她可以一个一个试。只要她还能咳出血,这灵田就能长东西。只是这样做太费人了。
她撑着锄头站直,将荧光仙草芽苗轻轻覆土,只留一点嫩尖露在外面。这草还没有成熟,不能动,但她知道,只要再咳几次血,就能长得超级快,可她也怕就这么咳死啊。想想还是慢慢来吧。
没办法,也只能说这样种植仙草,费人,废人。
明显她的体力已经见底了。双腿发软,额角冷汗直冒,她靠着树干缓了缓,才又伸手去摸储物袋。里面还有一枚聚灵草种。
系统:这枚聚灵草可自然发芽,不需要血祭。
她将两粒种子并排放在掌心,对比片刻。
荧光仙草的种壳已裂,生机蓬勃;聚灵草却纹丝未动,干瘪如初。
她明白了——血气越重,催发越快。她咳出的血,明显在目前看来是最好的养料。
她将聚灵草收回袋中,转而握住锄头。灵田只有一亩,太小。
系统:开垦灵田即拓宽经脉。
那她就再开半亩。
锄头落下,土翻起三寸。她一寸寸往前掘,动作缓慢却稳。每翻一尺,体内经脉便“咯”地一震,像是锈死的锁被撬开一道缝。寒毒的压迫感退了半分,呼吸竟顺畅了些。
半亩荒地翻完,她已满身虚汗,指尖发抖。可就在最后一锄落地时——
“咚。”
那声闷响入耳,她体内气感骤然一涨,丹田微热,仿佛有细流汇入。经脉拓宽了,比刚才更清晰。她试着提气,竟能运转一小周天,虽滞涩,却不再和之前一样。
她扶着锄头喘息,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青痕。是寒毒留下的印记,她记得前身这个印记已经十年了,还是没有消。现在这个青痕竟淡了一分。
她低头看了下灵田。一亩半的黑壤静静铺展着,灵气比先前浓郁数倍。荧光仙草的嫩芽在夜色中微微发亮,像是在回应她一样。
这波值了。
她正准备把锄头收了,忽然听到荒坡上有脚步声稳而轻,不疾不徐,踏在碎石上竟然没有杂音。
她立刻低头,双肩微颤,像是咳得厉害,一手掩唇,一手撑地,做出摇摇欲坠的模样。
陆沉舟来了。
玄色锦袍扫过枯草,玉扳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他站在坡上,摇着扇,目光落在她身上,又扫过那片翻新的土地。
“病成这样,还敢来开荒?”他声音温润,却很是冰冷,“别到时候灵田没开出来,命先没了,不嫌累吗?”
沈知意没抬头,只低低咳了几声,嗓音发颤:“师、师兄……我……只是想……活久些……多除几垄草,少欠些口粮……”
她说得断续,像是随时会晕过去。
陆沉舟轻笑
一声,扇子轻点掌心:“就你这身子,锄头怕都扛不动,还妄想种出灵药?”
他走近两步,目光扫过她脚下的土。那土湿润,灵气微溢,寻常荒地没有这个现象。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正准备仔细查看,忽然腰间玉扳指一烫,如烙铁贴肤。
他皱眉,不动声色地按住扳指。
沈知意低着头,眼角余光却将他动作尽收眼底。
那扳指动了,像在透露着什么。
陆沉舟收回视线,扇子一合,慢条斯理道:“荒坡禁止开垦,违者罚灵米三日。你若是真想活得久些,不如去执事堂跪着,求一碗粥,也比在这等死强。”
沈知意颤抖着点头:“是……师兄教训得是……”
她慢慢扶着树干起身,动作虚弱,却在转身时,悄然掐断一截枯枝,藏入紫色香囊。那香囊又是一颤,像是活物般贴着她腰侧轻跳。
陆沉舟看着她踉跄离去的背影,扇子轻摇,数到第十三根扇骨时,忽地停住。
他盯着她右腰那十三个颜色各异的香囊,眸色微沉。
一阵风吹过,吹下的落叶刚好盖住了荧光仙草刚露头的嫩芽。
沈知意走下坡,脚步虚浮,咳得一声比一声重。可每一步落下,体内气感便稳固一分。她知道,刚才那半亩灵田,不只是拓宽了经脉,更是让她看清了一条路——
她不需要别人施舍灵米。
她只要能咳出血,就能种出灵药;只要能种出灵药,就能变强。
她摸了摸发间银簪,那一点微烫仍未散去。刚才咳血催芽时,她眼角似乎浮起一点青痕,像莲花,又像符印,转瞬即逝。她不确定那是什么,但系统在那一刻,似乎也感觉到了波动。
她没停下,继续往柴房方向走。路过药田边,她瞥见执事弟子正清点灵米,没人注意她。她绕到后侧,蹲下身,从香囊里取出那截枯枝,轻轻插进泥里。
这是备用的种植基地。万一哪天不能带种子出门,她也能用这些沾过血的枯枝催生。
她刚掩好土,忽觉袖中紫色香囊剧烈一震,像是有什么在里头撞动。她低头,只见香囊口缝的丝线微微发亮,竟在自行松动。
她不动声色地按住,可那震动不止,仿佛里头的东西要破囊而出。
她指尖刚触到系绳——
香囊口猛地一松,一缕嫩芽从缝隙中钻出,泛着微弱荧光,正朝着她的手腕缓缓爬过来。